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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世间如有白姑娘》 李怡浓(第1/1页)
我看见李怡浓的时候,她正在拈花一笑。
她的笑靥如花,逐渐融化在这杏花燎成的无边火海里。
那荡漾在空气中的笑意使我如沐春风,郁结的心病似乎也在剥茧抽丝般的要找到那乱麻似的线头,妄想把它蠢蠢的抻开。
但黑暗的心房内,终究是盲人摸象。
李怡浓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裙子上一点杂色也没有,纯洁的像个圣人。
我打开回忆的抽屉,发现在我繁多的印象中,她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从没变过。以至于多年不见,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我走过去,说:“李怡浓。好久不见。”
李怡浓听到我的声音,先是有些诧异,很快便恢复如常。
我想她应该认出了我。
果然,她的回答没让我失望,“夜无欢,好久不见。”
故人重逢的喜悦总是短暂的,因为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已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陌生人。但偏偏,从世俗角度来讲,我们却是熟人。我不知道该以熟人的方式对话,还是以陌生人的方式尴尬。这很吊诡。我们陷入身份认同的危机中,不知道该怎么解脱。
我努力在熟人和陌生人这两种关系中完成切换,于是有了如下紧张而又毫无意义的对话。
“你还好吧?”这是我问的。
“还行。你呢?”
李怡浓的回答是敷衍的,我察觉的出来,她这种敷衍不是因为她想敷衍,而是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言辞,有时候,敷衍才是最真诚的回应。
我理解了她的苦衷,所以原谅了她的敷衍。对于她的反问,我觉得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触及了我灵魂深处的某根敏感神经,让人牙龈发酸。
但我不会敷衍她,我如实的回答说:“凑合。”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脸上肌肉的微颤,疑惑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追问道:“怎么,过得不好吗?”
眼神会出卖人,脸色也会。
我还做不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但转念想这话可能严重了,我只是受了点轻微的言语刺激罢了。我想了想,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怎么了?看上去像是病了。”她脸上浮现出应有的关切,并未被我这句略带戏谑的话带偏。
而我从这句话开始,才确认了我们俩之间大概是陌生人的关系。
我虽然有些失落,但又有些高兴,因为对陌生人说心里话,不需要克服任何心里障碍。我像是对一块干净的虚无说话:“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分开了,以后恐怕再也不会相见了。“
李怡浓说:“这世界很小,或许你们还能再见,就像你我这样。”
对于她的安慰,我并不十分认同,这就像长大以后,在小时候的百宝箱里找一只笛子,在你仅有的记忆中,它应该在那里。
可现实情况却是,它或许早已被人扔到了无垠宇宙的某个罅隙里。你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再见到他。
至多在某个刮风的夜晚,你在孤独难眠的时候,能听见它幽咽的低鸣,于开阔荒芜的大地上回响。
你寻着方向去找了,找到的也许仅是一滴回忆。
我说:“不会再见了,即便万幸见了,她也不是她,我也不再是我了。”
就像那笛子,在岁月的洗涤中,渐渐生锈了,腐烂了。
我即便再找到它,也没有那时的感觉了。
“一切都会变的,所以你爱的不过是那个姑娘的一瞬间罢了。”
李怡浓的话一针见血,扎的我心中隐隐作痛。我不觉得她说的对,但她将我的虚伪撕开了一道口子,我的信念似乎也动摇了一下。
“忘了她吧,我想这是你对她最好的纪念。”李怡浓的声音清淡如水,淋在我头上的时候,却彻骨冰寒。
我说:“这世界很有意思,有一个玄妙的理论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李怡浓问:“什么理论?”她似乎并不好奇,语气虽然带着疑问,但并没有夹带太多情绪,似乎完全是为了让我说话才有此一问。
我上了她的当,说:“据说世间万物都是由一种微粒构成的,包括你、我,还有这杏花,当这种微粒两两配对之后,这二者便会至死纠缠,不眠不休,就算将他们分隔万里,甚至放在宇宙的两端,其中的一个做什么,坐在那头的另一个都会知道,然后会跟着做出同样的反应,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为都绝对一致,而且没有时间间隔,你说奇妙不奇妙?”
李怡浓笑了笑,说:“我听说过这个理论,但我不相信她会作用在两个人身上,你在混淆概念,将微观世界的理论应用到宏观世界的现象中,这是宿命论,只不过为你忘不了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她如冰山一般的理智让我颇为费解,对于她品质的认知,让我意识到她绝不是在向我展露她,一直都多到用不过来。
我挥挥手,不想再对自己的现实境遇问题做过多的讨论,于是我生硬的将话题转移开了。“你不是在南方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读完书没几年就回来了。”
我说:“怎么没在外边谋个差事啊,外边的世界总比这里精彩的多。”
她无声的叹气,说:“适应不了,那是个与理想距离遥远的地方,在那里,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愚蠢。而且,我有同你一样的困扰,所以我回来了。”
我有些理解她了,虽然,以她的才智,想在外边的世界立足很容易,但要想真正的融入那里,却不是件简单的事。
相反正是她卓绝的才智,才让她无法融入到那里,我这么偏激的认为。
那个乌烟瘴气、龌龊肮脏的所在,是个可以埋葬一切的坟墓。
只是,她的困扰又是什么呢?
她的回答是:“理智让我困扰,很多问题我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越是要想,人真的是自我折磨的可笑动物,于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我在偌大的城市里迷路了。”
我说:“那些教书的先生们没有给你指条明路吗?”
李怡浓摇摇头,神色有些暗淡:“他们只管画圆圈。或许,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路。即便有路的话,那路的尽头是不是一片旷野上孤独的竖着一张指路牌,上边写着:此路不通。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给我答案。”
这真是个悲伤无解的笑话。
“你们是探索这未知空间的先行者。”我由衷的感慨说,“正是因为你们的努力,才让我们这些芸芸众生了解了更多真相。你们是伟大的存在。”
“可惜我不是,我现在只是某种病毒的传染源,我甚至相信你说的,两个人因为配对,才发生所谓的缘分,然后纠缠一生。他们无关因果,只是肆意的表现出某种神秘的关联。对不起,我承认我对你的批评,只是潜意识的惯性作怪,也许你是对的,这世界除了因果律之外,还有一些不被人发觉的其他事物存在,他们也许就是神明。”李怡浓说出这些的时候明显表现出难言的纠结。
我走进她所说的语境里,发现有两方人马正在交锋,刀光剑影下,全是累累尸骨。我说:“算了,不要去想它了,我们消除不了自身的狭隘,倒不如承认它的存在。”
李怡浓无奈的笑。
我看出她的笑里有对我的轻蔑,但我无法反驳,我的说法本身就是消极的。
不过有时候消极,不正是对无知的困扰最有效的防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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