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 162、IH-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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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哗——”

    牛岛若利拧紧水龙头,用手帕擦干手后再对着边叠好,揣进口袋里。他走出卫生间,发现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看来井闼山和洛山的比赛结束了,不知道是哪边赢了。

    “寒山。”牛岛若利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想要询问比赛结果,但对方目不斜视,径直走过牛岛若利身边,完全无视了他。

    牛岛若利扭头望着寒山无崎远去的背影,感到了一阵困惑。

    ……

    寒山无崎记得体育馆到酒店的路上有家规模还算可以的游戏机厅,他很快找到了这家店,花了五百日元拿了五个币,接着去抓大型公仔。

    两抓就勾到了一个展示架上公仔的标签,顺便还把旁边的一个公仔给带了下来,第三抓拉下了高处的一个公仔,公仔半个身子卡在挡板和展示架之间,半个身子悬在出口处,于是就用剩下两抓把这个公仔给抓了下来。

    整个过程熟练而利落,花费不超过三分钟,看得一边的店员眼皮直跳。

    又一个高手来进货了?

    花完五个游戏币,寒山无崎把三个公仔塞进挎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游戏厅。

    见到这一幕,坐在收银台里观望的店长才总算松了口气。

    ……

    抵达酒店,整理行李箱。

    取出衣物、洗漱用品、小风扇、免洗手凝胶、酒精喷雾、驱蚊液、绷带、纸巾、纱布、口罩、创口贴、毛巾、坐垫、垃圾袋……

    在翻出一把美工刀后,又把所有东西按照之前的收纳方式重新放了回去。

    寒山无崎推开美工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床上的公仔猛地刺下。

    刀刃扎破廉价的布料,没入棉花里。

    抬手,刺下,抬手,刺下,抬手,刺下,抬手,刺下,抬手,刺下……一遍遍重复,塑刀柄和手心里的肉几乎黏在了一起。

    于是寒山无崎伸出另一只手,他扣掉公仔的眼睛和鼻子,拽掉公仔的耳朵和尾巴,他的食指缠住露出的丝线,用力往外拉,线死死掐着肉,指尖逐渐变冷。

    他松手,还放下了美工刀,他的手心到处是挤压而产生的印记。接着,十指钻进用刀捅出的窟窿洞里,剖开公仔的胸膛,攥住粗糙的棉花。

    ……

    第一只公仔是粉色的兔子,第二只公仔是棕色的小熊,第三只公仔是白色的兔子,它们的尸块被丢进黑色的垃圾袋里。

    凶手似乎筋疲力尽了,他缓缓收起凶器,拎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哗哒——”

    冷水淋下,溅起。

    寒山无崎回神,他把水龙头转向另一侧,水温渐高,下午还有比赛,这也是他没有把刀对准自己的原因。

    寒山无崎不喜欢通过暴力来宣泄情绪,暴力是会上瘾的,就像喝酒、抽烟一样。其实,寒山觉得喝酒和抽烟也是暴力行为,是一种针对身体的慢性自残,父亲就喜欢用酒精释放压力。

    他记得很清楚,父亲摇摇晃晃回家的身影,男人带着一身酒气,然后大吐特吐,而他只能递上一碗聊胜于无的醒酒汤。

    在蒸腾的热气里,寒山无崎想起他第一次的失控——他破坏了一本书,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充满罪恶感的事,他很少这么觉得。

    那本书是卡夫卡的《城堡》,父亲在自己的生日那天送给他的,但那不是生日礼物,只是失约的歉礼。

    书是在旧书店淘的,前几页有些标注,后面则几乎全新,书页煞白煞白的,油墨的味道很重。

    他试图把书一掰为二,力气太小,没能做到,指甲滋啦一声划过纸张,毛骨悚然,还在手上留下了一道血丝,他改为一张一张地撕扯纸张。

    嘶啦,嘶啦。

    攥起的书褶、抚不平的烦躁。

    那时自己为什么而烦躁呢?

    因为自己意识到自己恨着母亲。

    寒山无崎喜欢母亲,喜欢在父亲口中那个温柔、美丽、善良、宛若天使一样的母亲。

    寒山无崎讨厌母亲,讨厌父亲爱她胜于他,讨厌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母亲逝世的阴影,讨厌母亲和父亲说的在东京买套房子的约定,讨厌她自作主张把他带到世上。

    她既然已经离开,那就带走所有的牵挂。

    嘶啦,嘶啦——

    他发觉自己也是如此的丑恶,他同样是浸没在社会大染缸里的毒物。

    好可怜,面目全非了,书页洒满地板,好乱,好累,好高兴,好难受,好兴奋,好绝望……

    最后寒山无崎冷静了下来,他打扫干净房间,用零花钱重新买了一本《城堡》,并且再也没有撕过书。

    ……

    寒山无崎冲完澡,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瘫倒在床上,他宣泄完了溢出的情绪。

    还能休息半小时。

    他回想起请假时雨宫监督那不太赞同的眼神,下午的首发名单里肯定有自己,但近藤教练同意了,雨宫监督也妥协了。

    “滴!滴——”手机突然响了。

    寒山无崎起身去接电话,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他看到来电显示涉谷润。

    “……”接通。

    “喂,喂——寒山?”

    是新谷前辈的声音,很有活力,大概率是装的。

    寒山无崎边想边说:“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刚刚和西尾藤野还有雨宫监督他们通了电话,说了下检查情况。”

    “怎么样?”

    “接好了,然后医生给我固定上,要休息个一两周,决赛应该是没办法了。我看了直播,你之后打得超棒,果然很稳啊抱歉,习惯性夸了,但绝对不是客套话……”

    他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问:“怎么突然回酒店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腿呢?”

    新谷拓海惊讶地嗯了一声,他记得自己那时只说了手上的伤:“你看出来了啊,只是脚后跟先落地过猛导致腿被震疼了,也检查了的,这个不严重。该回答我的问题啦,你怎么回事?”

    “谁让你来问的?”

    “……”新谷拓海无语,“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甩我十个问题。行吧行吧,给你交待清楚,近藤老头让我来的,我现在闲人一个嘛,雨宫维京跟大家说你东西落酒店就回去拿了,这是什么蠢借口啊,一听就是乱编的。你到底怎么回事,至少给个比雨宫维京靠谱的……”

    “我在作法。”

    “理由。哈?作法?”

    “不觉得今天的运势很不对劲吗?或许是沾了什么霉气,回来冲个澡去去尘,然后独处静心焚香摆个石头阵诵经。”

    电话那头的新谷拓海再次陷入沉默。

    “玩笑。”

    “……”我差点信了。

    “不想说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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