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失忆后朕怀孕了: 12、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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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按时吃药。

    这话徐嘉式跟燕绥说过很多次,最近一次是寒食节那天。

    燕绥想,发汗比喝药管用,从某些方面来说,徐嘉式确实比太医更会治风寒。

    燕绥摸了摸耳垂,有些烫但不再红肿疼痛了。他将药罐攥在掌心,竭力回想,徐嘉式第一次对自己说按时吃药,是什么时候?

    是三年前,燕植生日时。

    燕植是燕绪独子,五岁时丧母,舅家又人丁稀少门第不高,所以向来事事要求严格的太子对其子溺爱,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也就养成了他骄纵的性格。

    三年前,权宦尚未作乱,东宫早在四月初便开始准备永安王的生辰。

    太子不收贵重之礼,朝廷内外便投永安王所好,从饮食上打主意。天南海北的珍贵食材流水似地送进东宫,离生辰正日子还有好些天,小胖子已经肉眼可见地圆滚起来。

    燕绥每月的例银不多,囊中羞涩,送的生辰礼实在寒酸。

    燕绪谢了他心意,安慰道:“旁人为阿谀奉承自然争相攀比,自家人不必见外。淇台替孤看着净芸吧,孤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你让他少吃些。”

    燕绥独居冷宫,成日独来独往没有着落,领了任务当然欢喜,不错眼珠地跟在小侄子身边,一天要把燕植从御膳房拽出来七八回。

    燕植起初还对这个据说长相酷似祖母的小叔叔态度尚可,毕竟无论大小,人皆有爱美之心。但接连被拦下几次不准吃这不准吃那,燕植有些恼了,终于在燕绥端走一盘炸鱼之后吼:“冷宫的人凭什么管东宫的事啊!”

    燕绥怔了怔,手腕一松炸鱼便摔在地上,盘子粉碎油花四溅。

    燕植扁着嘴跳脚,要御膳房再做。御膳房看看小皇子看看永安王,心想东宫的小厨房得了指令不能让小王爷多吃,他们也不敢违抗太子爷的命令啊,指望做叔叔的支棱起来压制小王爷,他却手背一抹眼跑了出去。

    得了,再起锅烧油吧……

    身后烈火烹油,心头却似霜降。

    燕绥十五岁前几乎没怎么踏出过冷宫,十五岁后兄长开始带他认识宫墙内外。

    这两三年间,他尝试和人说话时目光不回避,学太子哥哥高贵从容的态度。燕绥自以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这是他生来就该有的能力。毕竟整个陈国,皇帝至高无上,其次是太子,然后便应该是他了,他不应该怯懦。

    但燕植大吼一声就把燕绥打回了原形。

    或许不应该那么算。

    皇帝之下是太子,太子之下是永安王。他们是最尊贵最亲密的一家人。

    而燕绥,只是个被遗忘的不祥之人。

    从御膳房出来,燕绥感觉所有人都在绕着自己——宫女内监们对他俯首问候,但语速很快脚步匆忙。

    燕绥鼻子发酸眼眶涩得很,面前的路都模糊了。不留神撞上一堵墙,揉揉额头抬起眼来,却见那堵墙对自己笑。

    “过去多少天了,小殿下还没哭够?”徐嘉式背手看着燕绥。

    燕绥慌忙擦了眼泪:“不……不是……我那天也没哭……骑马而已,我已经学会了。”

    “那说明我还教得不错?”徐嘉式眉目朗然,带着点戏谑的神色,“本来想向殿下赔礼道歉的,看来是不用了,礼物也不用送出去了。”

    礼物?

    燕绥从来没收到过礼物。

    他不过生日,也不像太子那样大权在握,许多人上赶着巴结。认识他的人都很少,何谈送礼。

    “其实……”燕绥低头,小声说,“这些天还是会做梦……梦见从马上摔下来……”

    徐嘉式促狭地凑近听,然后说:“据说梦中有踩空坠落感是在长个子,这是好事,殿下不该怪在我身上。”

    燕绥红着脸没话说了。

    诚然徐嘉式那种直接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教学方法是有效的,当天燕绥就学会了骑马。

    瞻前顾后不如勇往直前,直面恐惧后才发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燕绥羡慕徐嘉式这样外放洒脱且谈笑风生的人,也真的很想要礼物,即使是以赔礼道歉的形式送出的。

    可是他张不开口。

    像哥哥那样据理力争,像侄子那样撒娇耍赖,他都做不到。

    静默地僵持着。

    连风都在嘲笑燕绥哑口无言。

    沉默的时间越久,燕绥越感觉难堪,他咬了咬下唇,绕过徐嘉式:“……我先回去了!”

    徐嘉式反手攥住了他手腕,塞了个白玉的扳指到他掌心。

    燕绥下意识握住,徐嘉式却不撒手。

    “要么?”他问。

    燕绥抿唇,眼泪又快忍不住了。

    “想要,就说出来。该你的,就牢牢握在手里。”徐嘉式认真看着他。

    “我……”燕绥嘴唇张合,迎着徐嘉式鼓励的目光,像是被灌输了巨大的勇气,“我想要!”

    徐嘉式松手:“那么,这东西便是殿下的了。”

    燕绥紧紧握着那枚扳指,浮雕的纹饰与掌纹嵌合——这是第一次,他靠自己争取来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他要,徐嘉式就给。

    “谢……谢谢……”燕绥不敢再和他四目相对,垂头声音低不可闻,“谢谢嘉式……”

    徐嘉式勾了勾唇:“五月初十是永安王生辰,本月底是故太子妃祭日。没娘的孩子可怜,令章格外纵容他些,但也没有让他欺负长辈的道理。再有下次,该打便打,小胖子屁股上尤其肉厚,打不坏的。”

    燕绥怔了怔,原来,他都知道。

    暗暗估量了下掌心那枚扳指,尺寸不合少年纤细的骨节,所以不是事先准备的,而是他自己的。

    燕绥为送礼出自临时起意而失落,同时心中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得出“透明的不祥之人”悲伤所在,而且愿意伸出援手。他真好。

    “谢谢……”燕绥紧攥着那枚扳指,垂头看着地面,“是我没用,太子哥哥吩咐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徐嘉式道:“抬起头来,殿下。”

    燕绥抬头。

    “管教那混世魔王可不是小事。太子处理起朝政来头头是道,拿他那宝贝儿子却束手无策。殿下已经做得很好,往后该教训便教训,太子舍不得,总要有人替他管教儿子。”

    虽然这话可信度很低,但燕绥还是大感鼓舞。

    “谢——”

    “别谢。”徐嘉式说,“殿下太斯文了,真要动手教训永安王的话未必打得赢。”

    燕绥抿唇,这是实话。虽然他的年龄是燕植两倍还多,但体重却是差不多的。前两天,小胖子蹿上来要小叔叔背的时候,燕绥差点被压趴在地。

    “我会多吃一些,长得壮实些。”燕绥说。

    徐嘉式朗然笑开:“让你去揍人,又不是抗揍,长得壮有什么用?殿下,你已经会骑马了,想不想学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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