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知道我穿越后: 11、011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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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太傅对谢衍露出了这些天来最和蔼的一个笑:“敛之,来。”

    “过几日是访晴的忌辰,掌珠为聊表寸心特意做了桂花酥。”他下意识想去摸什么,却想起骨灰盒被放在了自己厢房的香案上,于是硬生生转了个弯推了推白瓷盘,“你见多识广,尝尝怎么样。”

    桓玉以袖掩面,不敢看他们。

    跟在谢衍身后的何穆腹诽,太傅您老人家平日里同圣上呛声时总爱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时候却说起圣上见多识广了。

    他刚想不动声色地拦下那白瓷盘想验一验是否有异,却见圣上已经伸出了手。

    桓玉放下衣袖,眼睁睁看着师叔面色如常地启唇、吞咽,然后一丝异样也无地吐出两个字。

    “尚可。”

    裴太傅目露错愕,随后又转为欣慰。他也不讲究劳什子“食不言寝不语”,捏起一块桂花酥边吃边道:“想来以往只是失手,掌珠还是孺子……”

    可教两个字还没出口,他便被那山呼海啸一般呛人的甜齁住了嗓子,又碍于脸面不愿吐出,只冲着身后的文思比划要水。文思急得四处窜,最后还是何穆眼疾手快递上了茶盏,让憋得满脸通红的老人家硬生生咽下了那口点心。

    他哭笑不得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主子只要是吃不死人的东西都能称一句‘尚可’!”

    裴太傅嗓音都变了调,对着桓玉怒目而视:“你这丫头放了多少蜂蜜!”

    桓玉讪讪道:“我记得您说女将喜甜,于是总觉放得不够,又多放了几次……大抵是放着放着就多了。”

    她刚想同谢衍道声对不住,却瞧见桌上的白瓷盘已经空了,只留下一点儿金黄的碎末,而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手指。

    话哽在喉咙里,桓玉又想起阿木那句话。心中一时复杂难言,她低声问:“您这是饿了?”

    谢衍被这一番闹剧缓和了心情,闻言道:“是有一些。”

    桓玉声音很轻:“那您也无需这样委屈自己……”

    耳朵尖的阿婵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个饿字,于是将这不省心的一行人全都赶去正堂歇着了。桌案上还摆着桓玉批完的题卷,谢衍随手拿起最上面那张。

    题卷主人姓柳名潜,写得一手好字,题也答得一丝不苟,甚至还举一反三多列了几种答法。桓玉的朱批寥寥几笔,多是指出他新列的答法中的冗杂之处,卷末还写了一个大大的“甲”。

    他刚想放回去,却瞧见下方一张只露出一角的题卷上熟悉的字。

    行走在外总会留下些笔墨,只是他有意换了字迹以防他人看出。谢衍将那张自己的题卷抽出,见上面并无朱批,只有卷末留下了朱笔涂抹的脏污一团。

    似乎是她落笔后察觉到这并非学生的题卷,于是将字涂掉了。

    谢衍将题卷翻过,通过纸背留下的走笔痕迹辨别出那是一个“乙”字。

    可他分明同那份甲等题卷的答数一样。

    谢衍抬眼望向桓玉。分明他还没问什么,桓玉却已经吞吞吐吐地解答了他的困惑:“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没有详尽写出解法,我不清楚……”

    不清楚学没学会,是不是用了别的解法,或是偷看了他人的题卷。

    无需动笔便可心算得出答数的能耐放在她这里倒是不管用。谢衍有些啼笑皆非,将题卷放回桌案上,手指在上面轻叩了几下。

    “这才叫委屈。”他道。

    桓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回方才自己那句话。吃她做的甜到齁的点心不算委屈,题卷得了乙等变成了委屈了。

    心中升起无措,偏偏对面的人继续问道:“可还用我再订正一遍写出详尽解法?”

    耳根似乎腾起了羞恼的热意,桓玉欲哭无泪道:“不……不必了。”

    她又在他眼中捕捉到了那种细微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我去膳房给阿婵打打下手!”

    真是什么理由都说得出来。

    裴太傅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讶然道:“你居然都有逗人的兴致了?”

    谢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那一问实在促狭,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心之言。”

    他自己也没料到能说出那样的话。

    裴太傅笑了几声:“看来掌珠很得你喜欢,那你说鲁郡那几个小子有没有配得上她的?”

    一言落罢,他看了看谢衍的表情,失落道:“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没有能配上她的……这样好的孩子,可惜落不到我们家。”

    谢衍沉默以对。

    可何穆却知晓圣上这是赞同的意思。心中一时翻江倒海,他恍恍惚惚到了夜里,才对看着圣上长大的李德表明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主子想要一个玉娘子那样的孩子。”

    李德啐了他一口:“你明知主子格外厌恶子嗣,说什么晦气话呢!”

    想要一个玉娘子那样的人继位还差不多。

    谁料面前这只长武功不长脑子的家伙说:“……那主子可能想要一个玉娘子那样的夫人。”

    李德无言片刻:“我复阳的可能都比主子想要夫人的可能大。”

    何穆很是不服:“主子只是憎恶敦伦之事,又不是断情绝爱。”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李德叹了口气:“倘若他真有那种想法就好了……”

    *

    州学的算学课安排得并不多,可经史却几乎日日都有,是以桓玉比裴太傅清闲许多。闲暇时,她或是如往年一般将金陵城逛个遍,或是同阿婵在院子里练武,或是干脆在讲堂里寻一张桌案一同听裴太傅讲经。

    这时候,讲堂里的小郎君们脊背总会挺得更直些。

    听着听着她便会出神,想起长安的阿爹阿娘和兄长,想起另一个世界明明不算老却已经两鬓斑白的爸爸妈妈以及已经去世了十多年的爷爷。

    爷爷是大学的国学教授,和裴太傅很像,是个平日里有趣讲课时却很严格的老顽童。在桓玉很小的时候,他总爱让她坐在自己膝头,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用温和的口吻给她讲或许她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人与事。

    在快要上手术台的前几天,爷爷拿了一本诗集给她读李白的《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

    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

    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度湘水。

    读到这里他停下,说:“等做完手术你也可以去楚山,去秦山,白云也会跟在你身后——因为我们家桓玉是天上来的小仙女。”

    然后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做完手术发现自己见不到爸爸妈妈和爷爷了也不要怕,那是你回到天上去了。”

    彼时她还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是死亡,但这却成了她瑰丽幻梦的开端。在术后神志不清的那几日,她总会梦到自己坐在一朵云上,飘过万千山水,然后在飞到最高时落下,落到爷爷的怀里。

    醒来后她看到爸爸妈妈,却看不到爷爷了。她问:“爷爷是和云一起去度湘水了吗?”

    爸爸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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