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有信: 20、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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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娘双手合十念着“我佛慈悲”,杜渝则浑身紧绷——杜漓阖棺下葬,崔氏亲为其尸首戴冠,是断然不会认错的。她也在灵堂隔着缝隙,看到杜漓清冷的眉眼紧闭,半分生息俱无。

    可人在绝望之际,总会存那半分奢望,确是常情了。

    芦苇丛由远及近荡开,尔璞手中提着个人,看上去是骨瘦嶙峋。那人也奇怪,被人这般抓住,竟然未曾挣扎大喊。

    尔璞行至近前,将那人放下,乐呵呵道:“阿姊,这人跟着咱们挺久,你看看是不是你阿兄?”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只定定盯着簪娘看了片刻,挣扎着扑上抱住她小腿,无声嚎啕道:“簪娘!簪娘,我是咸石啊,我是咸石……”他说话间泪水涔涔,满面涕泗纵横,端的凄楚可怜。

    簪娘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半跪着捧着男子头颅,从那瘦骨如柴中辩别着熟悉的面孔,也禁不住淌下泪来,回头道:“姑娘,这是大郎身边的书童咸石,你也是认得的。”

    杜漓身边有三位书童,其中唯独咸石从杜姓,是世仆出身。当时杜漓治水,除了一人外,另外两人都跟在他身边,也失去踪迹。

    咸石明白过来,是遇到杜渝祭拜杜漓,这可是天赐的机缘。他不顾一切跪在杜渝面前连连磕头,只道:“姑娘!咸石苟且偷生,东躲西藏日日来此小心徘徊,总算等上府中来人,天可怜见……”

    杜渝直觉会听到惊天言语,孰料对岸竟惊来飞箭,直冲杜渝胸前要害而来。尔璞一把推开杜渝,足尖扫倒簪娘咸石,躲开飞箭。但飞箭连绵数丛,杜渝凭借自己是绝无机会尽数躲开。

    “尔璞,救咸石。”杜渝已然明白此乃声东击西。可飞箭已将他们隔开,最后两丛钉入了咸石后背。

    尔璞手足无措地站在杜渝身后,簪娘探了咸石脖颈,摇摇头泣道:“没了。”

    杜渝拨开咸石乱发,眼见他双眼瞪得浑圆,薄唇张着,还在拼命说话的样子,只心下发寒。她三两步奔至河边,哪怕水淹至膝,也不肯退回。杜渝双眼盯着飞箭来时的树林,心知隔着洛水,是再难寻觅敌人踪迹。

    但方与杜漓仆人重逢的喜悦,彻底被击得粉粹。

    “阿姊……”尔璞望了望对面,颓然道:“尔璞追不上。”

    “今日之事,不得泄露一字。”杜渝没有回身,冷冰冰道:“簪娘,待回长安,你暗中查访。过去这么久,咸石为何滞留洛阳不敢归家,这背后,定有缘由。”

    “是。”簪娘沉声应了,问:“姑娘,咸石的尸首,还是就地掩埋吧。”

    杜渝回过身,行至咸石身侧,细细摸索了这孩子周身,不过是些火石干饼之类零碎物品,其骨骼凸出,显然吃了太多苦头。

    尔璞将人背在身后,三人寻觅半晌,直到天黑才寻了个僻静之处。尔璞掏出铜柄匕首,草草挖了坑。

    杜渝瞧了瞧,一支一支拔下咸石背后飞箭,脱下自己外袍,将咸石裹了。她蹲在坑边,数清楚咸石所中飞箭数目,冽声道:“杜渝在此起誓,你所中的这九枚飞箭,我定替你寻到真凶,血债血偿。”

    填了土,杜渝另插了几根粗木为凭记。祭拜杜漓的火烛还剩些,也一起用了。杜渝心中烦躁,簪娘也闭嘴不言。尔璞一路跟着回了住处,少年心性难免好动,这一夜辗转反侧,次日倒是顶着乌青的眼圈。

    杜渝不肯再待,也顾不上许多。待尔璞提着两袋子干饼,便启程归家。

    这一趟本为祭奠杜漓,孰料弄出这般结局,杜渝思量一宿后,也理清些脉络来。

    “簪娘,待回长安,你从府中着手,细细查访阿兄平日去处。”杜渝指了指赶车的尔璞,道:“若有不方便的,让尔璞去。但一切都要在暗中,先瞒着阿娘。”

    “是。”簪娘已有主意,但见杜渝眉心深锁,显然与她想到一起去了,斟酌了一番,仍道:“姑娘是对……有了疑虑么?”

    “否则,咸石何以不回家?”杜渝寒着脸,琢磨着道:“阿兄另外两个书童是死是活,也得谨慎寻访,不可掉以轻心。”

    “姑娘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簪娘应了一声,就再没了言语。

    一路无话,夜间也不曾停留,换了杜渝赶车,竟是直奔长安不做停留。

    回了长安,杜渝面上不动声色,隔三五日陪着崔氏坐坐,闲谈家常。也吩咐了曲达、孔颖、南相云几人,莫要为难付狭岩。

    她回来的当夜,在烟台辗转难眠。夜里披衣而起,未曾惊动簪娘,如幽魂一般在公主府后院游荡,鬼使神差的独上六合亭。

    她在公主府住的久了,虽认不齐府中侍卫,但侍卫们都认得她。一般时候,当真如李依所言——任意出入,畅通无阻。

    枯坐半宿,杜渝还是决定,暂且不与李依半分消息。国事沉重,杜渝仅有三分怀疑,还不到要让李依心烦意乱的时候。况李依待杜漓情深,这般消息入耳,只怕她承受不住要垮。

    翌日,即便染了风寒,杜渝仍旧照时点卯,与千牛卫同袍在校场演军不止。她脸色不济,曲达心下担忧,但耐不住杜渝性子刚烈,一句也不敢多劝。

    这一番折腾,杜渝心中积攒的怨气倒是散了,那风寒也因一场热汗消去不少。曲达这才敢舔着脸问:“老大,你这是在外受了什么气?脸黑的都跟碳似的。”

    杜渝没理会他,道:“让你办的事情妥了么?”

    一说正经事,曲达忙站直了,道:“统领放心,三队共计三百零九人,已遴选完毕。我已命人传阅四夷馆地图,令他们烂熟于心,届时四夷馆连苍蝇也飞不进一只去。”

    杜渝微微颔首,曲达出身陇西曲氏,家中三代儒林贤才,唯他一个武夫。但这个武夫喜文好墨,这些细致活给他,是断不会有差错的。

    “前几日金吾卫抽调有勋爵的,你为何不去?”杜渝问起这个,曲达小心瞥了她一言,道:“听说景将军治军极严,我是懒散惯了,实不愿去。”

    “也就你们三个,留在我身边。”杜渝如何不知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喟叹道:“你若后悔,等使团离京,我去帮你说道一二……”

    “老大!”曲达忙打断她,道:“老大,你误会了!”

    “上官、梅芸俩是族中所迫,他俩心下着实不情愿的。小牧、子昌、阿臭应了,不过是想去偷师。”曲达说到这儿,捂着嘴凑在杜渝耳边,低声道:“金吾卫短短半载,大比中战力陡升,这其中手段,咱们弟兄都眼红得紧。可咱们是安西战场上拿马匪杀将出来的,这长安城哪来的马匪给咱们练兵?这三个小子去的时候,与景将军说好,只去一年。今后老大你在哪里,咱都要跟着。”

    杜渝鼻尖一酸,默了半晌,才道:“曲达,告诉弟兄们,劳他们费心了。今后有我杜渝一日,便不让弟兄们委屈一日。”

    曲达松了口气,道:“这才对嘛。老大你若有为难之事,尽管跟弟兄们说。回了长安城,谁家里没些手段?咱们再也不是安西那边孤独的狼,而是成群结队,敢杀猛虎的狼群。”

    “胡说八道些什么。”杜渝笑将出来,道:“今次得圣人提携,或许能将付挟岩逐出千牛卫。但一切稳妥,他挂着千牛卫副领之职,便不能在此事上堕了千牛卫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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