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情诗: 49.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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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电话。

    “囡囡啊。”

    只有奶奶会这么叫她。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迟宁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她明明不觉得委屈的。

    “囡囡是不是在哭?”奶奶语气很急,“谁让我们阿宁哭了?!”

    迟宁把手机拿远了些,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带哭腔,“没……没哭。”

    奶奶长叹口气,也没戳穿她:“阿宁啊,你已经很辛苦了,不要总是这么逼自己。不是第一名怎么了?我们小阿宁永远都是最好的。”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易燃易爆的小刺猬,情绪敏感至极,谁碰她她就扎谁。

    “你是不是也想告诉我,我这次考第二很丢人?”

    “我怎么是——”

    “奶奶,我已经被逼得要疯了。”迟宁说,“我已经在忍着不和您的宝贝女儿生气了。我不是难过我考了第二名,我是在难过——”

    “我在难过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爱我。”

    她是因为奶奶觉得亏欠木沁,才把她养在身边的;因为木沁觉得她脑子好用,才把她接到北宁读书的;是因为学校里的人喜欢“她是北宁第一中血培养出来的”学生,才对她青睐有加的。

    那谁是因为爱她呢?

    在她产生不出任何利益的时候,她难道就是一个随手可被人丢弃的垃圾吗?

    “囡囡,奶奶很爱——”迟宁挂电话了。

    迟宁这辈子都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奶奶的声音。

    “……”

    后来迟宁按部就班地进noi备战,集训,考试,知道确认她是成绩是国一的时候,她看到的消息都在报道初中生保送清华北大等惊人喜讯。

    没人知道,那天木沁给她准备了一个怎么样的电话。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个noi的冠军,她究竟付出的是什么。

    木沁说:“到祠堂来,换一身全白色的衣服,你奶奶最喜欢你穿白色的衣服。”

    迟宁听得雾水:“那为什么要去祠堂?”

    “你奶奶去世了。”

    木沁说。

    迟宁去祠堂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能见到。

    没有葬礼,因为已经早早办完了,没有看到遗体,没有她守灵的必要。

    奶奶的骨灰撒在南汀的天堂,因为她这辈子最喜欢待在南汀的小镇。

    他们就拿着牌位一遍一遍地告诉她:

    “你奶奶死了。”

    迟宁不信,她疯了。

    木沁从后面踹她的膝盖,她被迫跪在地上,“人已经走了,给你奶奶好好磕个头,感谢她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地板好冰,冰到她的五脏六腑都是冻着的。

    她声音颤得不成样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要怎么告诉你?”木沁说,“你noi赛程在即,我告诉你你会好好比赛吗?你记得你自己得到这次机会有多难得吗?”

    她尖锐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刺耳。

    “我可以明年在考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是我奶奶,那是唯一照顾过我的亲人,你为什么……”迟宁哭出声,“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哪怕让我见见她最后一面啊……”

    她什么都不能为奶奶做。

    她甚至都没听完她说一句完整的“阿宁,奶奶爱你”。

    这世上,连最爱她的人都把她抛下了。

    迟宁身子脱力,整个人坍塌在地面上,抱着那个毫无温度的牌位,她像精神病人那样,喃喃自语:

    “奶奶,阿宁好想你。”

    从今天开始。

    没有人会再爱她了。

    /

    “迟宁这孩子太优秀了,她来医院的时候,那年在南汀上高一,一句是ci的双冠学生了。要知道,南汀从来没出过像迟宁这样的学生,但凡家里有读书的,一定会听过她的名字。”

    “我们以为她只是压力大,有焦虑的问题。但她那时候已经是严重抑郁了,一手臂,全都是刀疤——”

    迟宁在初三那年,她就发现自己对周围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情绪的持续低落,晚上无论怎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大概半年,她以为自己是厌烦了这样的人生,又或者说,她是本能地在求救。

    旷课。

    打架。

    抽烟。

    喝酒。

    染发。

    可做任何事情,她都觉得无所谓。

    最先发现她状况不对的,是她的同桌,那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

    那女孩家里是开文身店的,那种小店会有打耳洞的服务,她耳朵便挂着六七个塑料耳针。

    南汀告状的电话打到木沁那儿。

    木沁骂她:“为什么要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那时候迟宁已经有躯体化障碍,时不时身体部位会发生疼痛,偶尔还会突然性晕倒,她没有办法正常的去学习。

    可木沁要她读书。

    她集中不了注意力,便在自己的胳膊上划。最开始的时候很浅,但会让她很精神。

    “迟宁知道,胳膊不会有手腕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

    迟宁又梦见她连在自己身上划痕,都无法保持精神状态的时候了。

    木沁说,是因为她很矫情,跟不三不四的朋友学坏了。

    “睡不着?睡不着你就起来读书,一天到晚都在装病。”

    迟宁把袖子往上拉,那时候手臂还没有文身,全都是细细密密的疤痕,有的地方是新的、有的地方是被割过好几次叠加的。

    她以为木沁会知道她病了。

    可木沁怒气冲冲地骂她:“迟宁!你又在做什么孽?”

    迟宁那时候已经不会生气了,她的情绪低到谷底,哪怕你砸死她,她都不会喊一句委屈。

    在她把自己割到失血过多去医院缝针的时候,木沁终于妥协了。

    /

    “你知道吗,迟宁她妈带她来看病的地方,是精神卫生中心。她妈妈,死活都不肯承认,迟宁有抑郁症这么脆弱的病。”

    “迟宁知道自己有病,但有用吗?她的家长一直在给她灌输,她只是矫情的概念。”

    “迟宁所有的药,都被她妈装在维生素的罐子里,她让迟宁跟别人说,是她身体不好,她没有抑郁症。她妈告诉她,如果把这个病告诉别人,就更没有人敢和她做朋友了。”

    “甚至于,她妈还想让迟宁用这个状态出国读书,如果不是她班主任拦的及时,迟宁早就……她的妈妈根本就不配合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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