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人今天还想宫斗: 28、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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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里面有更为重要的东西你却还不知道……更恐怕,你一家人命丧泉州海溢潮,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但今夜于裴辞尚且是连番的难以置信,更遑论接连遭受打击、已然成了灭门遗孤的朱泓墨了……
    裴辞看着朱泓默惨白的侧脸,瞧这人弱不禁风的病恹恹模样,怕一下子把人刺激得狠了,再出什么事情来,也就将将闭上了嘴,只温声叮嘱他先不要多思多虑,人还活着就好,今夜好好地睡一觉,这些事都且留到明日再议。
    裴辞是好心。他也是想着左右朱泓默现在人在宫中、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幕后之人再怎么胆大包天,也绝对不止于入宫行刺。——不然,那可就真成谋逆之大罪了。
    这边想着朱泓默肯定不至于再在宫里遭了罪、出了事去,有些事情就想缓缓再问,便安抚着人先睡下了;那边裴辞自己却是得召来诸臣连夜深挖此事,更是顾及不得了太全……独卫斐多留了一个心眼,从朱泓默那里退出去、回得东暖阁前,额外叮嘱了外间小太监一句:“把人看紧点,如有异动,速速报来。”
    果不其然,卫斐回到东暖阁,凳子都还没有坐热,便有小太监着急忙慌地来禀:“朱四公子说是要歇下、撵了奴才们都出来。没过一会儿,又是喝水又是更衣,几下支开了外面服侍的人,绕过奴才们出去了。”
    卫斐示意不要声张,只默不作声地跟着盯梢的人追了过去。
    卫斐到的时候,朱泓默已经靠着自己那点蹩脚的爬树功夫,艰难地爬到了偏殿的檐角上。
    卫斐简单看了一眼,从檐角到台基的最底下,少说也有三十米高。这要是跳下去了,摔死个人可是绰绰有余。
    卫斐紧紧闭上了嘴,没敢惊动他,只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太监去多叫几个会功夫的人来,然后安静等着朱泓默抓着檐角坐稳了下来,才闪身露出半边身子,仰着脸对上面幽幽道:“我若是你,就绝不会选择在这里寻死。”
    乍闻人声,朱泓默只略怔了一怔便平静下来,眼神遥遥落在卫斐身上,听不出来什么情绪道:“你是陛下的人?”
    “不错,我是陛下的人,”卫斐微微颔首,极冷静道,“所以我要为陛下说句公道话。你要是真在今天、从这里跳下去死了……那陛下今夜所为你所操劳奔波的,可真是完全不值得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不值得”这么简单。
    ——皇帝可能还会被有心人诬以逼死良臣之后的屈名,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一点,檐上檐下都是聪明人,心里其实都清楚得很。
    “我少时随曾祖居洛阳,曾见过九殿下几面,”朱泓默依然是那副心如死灰,对任何事物都提不出什么情绪来冷淡神态,漠然道,“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人。”
    卫斐挑了挑眉,知他必有下言,便没有作声。
    “但这世上的好人,”果然,朱泓默话锋一转,捏紧了双拳,双目赤红,恨彻心扉道,“冤死得也实在有不少了!”
    “我曾祖一生治学,仁以为己任,广施不咎,桃李满天下。自曾祖始,我朱家不曾害过一个人、不曾做过一件背信弃义之事、不曾占过任何人的分毫便宜、不曾与所经的任一件事问心有愧过……”
    泪珠大颗大颗地从朱默的眼眶滚落了下来,他平静地念完几个“不曾”,然后垂下眼睫,死死地逼视着卫斐,勾起唇角,哈哈大笑道:“可是最后又落得了个什么呢?!”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未出阁的妹妹、我大伯、我堂兄、我不满周岁的侄儿、我叔父、我堂弟、我祖父、我那一生从不与人为难的曾祖父……没了,全没了!而我呢,而唯一逃过一劫的我,竟然一直傻乎乎地以为,竟然甚至一直到今夜之前都还以为,他们真的都仅仅只是死在了海溢潮的天灾中!”
    卫斐抿了抿唇,放缓了声调,只道:“可是还有你活着。”
    “可我活着又能有什么用?!”朱泓默崩溃道,“书册全没了,一把火,什么都没了!那些人逼问我‘东西呢?’‘你曾祖留给你的东西在哪里?’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哈!”
    朱泓默哭着哭着,又难以自制地癫狂大笑。
    卫斐耐心地等着他冷静下来。
    “而今好了,全都没了,”朱泓默笑够了,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垂下了头,轻飘飘地反问卫斐道,“朱家没了,那些害死我朱家满门的东西也没了……你说,又还要我活着作什么呢?”
    ——什么都没了,就连他藏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件语焉不详的物证也没了。
    见了皇帝又怎样?皇帝是个好人又能怎样?
    难道就凭他一人,无凭无证,就能把朱家这个牵连甚广的惨案坚持彻查下去、彻查清楚么?
    就怕自己面对着的,是连皇帝也不敢、不愿、抑或者不想追究的一帮人。
    那还活着作什么?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如果跟着家人一气死在了泉州,而今留给自己的,就不会有这几多痛苦了吧。
    朱泓默轻飘飘地想着。
    “可是你还活着,”卫斐顿了顿,复又开口,平静中又携着森森的寒气道,“你活着,他们见了你一日,就胆寒心战一日,就夜不能寐一日,就食不下饭一日。”
    “你活着一日,他们就一日不能忘怀自己犯下的罪孽,一日无法释怀那些‘东西’究竟在哪里,一日不敢真正地放下心去大肆举杯相庆。反是你今日在这里寻了死,才是他们最乐于见得之事。”
    “我若是你,不仅不会寻死,我还偏要活,还是要拼了命地好好活,我要在接下里的八月秋闱立大肆施展自己的才华,我要入朝做官,我要得天子赏识,我要那些害我之人,在朝堂上与我对视一眼,就得惶惶然如惊弓之鸟,心惊胆战地揣测我是否已知当年血债之头。我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青云直上却欲打压又不得,在提心吊胆中,了却自己卑劣的残生。”
    “你怕什么呢朱公子,你还怕自己活着也对付不了他们么?”卫斐摇头失笑,“你是忠烈遗孤,你不用惧怕任何人,是他们应该来害怕你才对啊。
    “你尽可八月下场一试,看入朝后谁敢第一个来对付你?”卫斐微微冷笑道,“你朱家满门死得荒唐,谁先沉不住气来打压你,谁就有指使那灭门惨案的嫌疑。犯了血孽的人心最虚,他们不敢。你不觉得,你还没有找到仇人,仇人先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的结局,也很有趣么?”
    朱泓默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后,他从屋檐下踉跄着爬了下来,走到卫斐身前,深深鞠下一躬。
    “朱某忝得曾祖教导二十余年,”朱泓默脸上泪痕早已风干,面上无悲无喜,向卫斐致谢,“愧不如姑娘千分之一毫。”
    “我要活着,我得活着,”朱泓默轻轻道,“唯有活着,才是对我朱家逝去满门的唯一交代。”
    朱泓默说这些话时,面色极为平静,仿佛身上已经完全抽离出了世俗的七情六欲,却反有种冰冷的神性流淌其间。
    而这副神态,卫斐看着再熟悉不过。
    ——大抵朱泓默拼命活下来的原因,大抵与卫斐愿意来到这里的因由,所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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