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芋苗: 6、芋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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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睡下前,唐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微博。

    一组图被刷上热搜,推送到了她的首页。

    #临坛市天鹅#

    临坛市中心有片人工湖,湿地环境做的不错,去年春天引来了一批天鹅,群栖在这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曾经还登上过报纸头版,不少市民闻名前来喂食。

    时间一长,不仅对人工湖水质有影响,投喂的食物五花八门,打捞队曾经还捞上来过辣条袋子。湖里的鱼虾数量骤减,天鹅也出现了生病的情况,市环保局就干脆彻底明令禁止投喂了。

    时隔一年。

    这支几乎被遗忘的族群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这回登上的不仅是临坛市报的头条,好奇心驱使着唐芋点开了那组图。

    冻结的湖面上一眼望去平平坦坦,毫无阻碍。

    湖中心的位置却横空立着只天鹅。

    一只被封在冰里的天鹅。

    九宫格的图,有些像素很模糊,连焦距都没对好,有的却一看就是用的专业的拍摄设备。

    清晰到连天鹅身上的白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评论区大多在惋惜,极少一部分感叹这是无人能模仿的绝美冰雕,紧跟着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复楼越叠越高,唐芋双指触摸屏幕,放大图片,望着那只天鹅。

    它紧阖双眸,微微仰颈。

    像是在做最后的绝唱。

    触目惊心。

    ……

    不忍再看。

    唐芋关了屏幕,把手机压在枕下,微微闭了闭眼。

    当夜。

    有天鹅悄悄入她梦里。

    -

    唐芋高二的时候,芭蕾舞学习陷入了瓶颈。

    无论如何高强度训练,每天都连轴转将近二十小时,从不间断,甚至停了半年的课,断了所有社交,完全进入隔绝了外界纷扰的小世界。

    她在芭蕾舞上的成就,好像就此被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圈里,任由她怎么扑腾也飞不出去。

    为此,唐芋的母亲特地为她请来了芭蕾大家文钰女士做老师。

    文钰女士退休后在云川某个烟雨小镇里买下了一栋带小院的二层阁楼。

    第一次见面前,母亲再三叮嘱她不要锋芒过盛,文老师喜欢谦虚的学生。唐芋默不作声应下了,撑着油纸伞穿过微潮的青石巷,望见立在走廊下侍弄花草的优雅身影。

    文钰着一袭雅蓝旗袍,隔着雨幕遥遥望了她一眼,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只通透的碧色玉镯,冲她招了招手。

    唐芋擦着雨幕的边缘而立,看着五官柔和的女人拿出套紫砂茶具,温火慢煮,再逼出一汪透绿的茶,摆在唐芋跟前。

    “尝尝看。”

    唐芋端起那一小盏茶,放在唇边吹凉了。

    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

    “文老师,我今天来是想向您请教芭蕾相关的。”

    文钰望着唐芋放在桌沿边的茶盏上。

    一抹欲滴的红。

    ——那是十七岁的唐芋,口脂的颜色。

    映在透白的白釉上,衬着一旁翠色的鸳鸯尾羽茶壶。

    生动得艳人。

    再看看立在跟前的唐芋,唇线绷直,瞳孔乌黑,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连说话时都是一板一眼的,整个人向外散发着一种生人勿扰的冰冷气场。

    文钰停下滤茶的动作。

    乌润润的瞳安静地凝着她,落下声柔柔的叹息。

    “还真是个急性子的孩子。”

    “芭蕾不同于其他舞种,具有严格的规范和结构形式,是一种传统的舞蹈艺术。再加之舞蹈力度、表演手法,所以人们常常会认为芭蕾舞者是遥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但,用音乐和舞蹈手法来表演戏剧情节,不代表演出时就不需要投入情感。”

    “你的演出录像我看过了,所有舞蹈动作,从力度到足尖落地点都无可挑剔。从舞者的角度来看可以称得上完美,但以一个芭蕾舞剧表演者来说——”

    文钰收起慵懒的神情,挑了挑眼皮:“和外行人毫无区别。”

    “……”

    唐芋的脸色白了一白。

    从她四岁开始学习芭蕾起,周围的声音便只有夸赞。

    这样刺耳又直白的恶劣评价,还是第一次。

    “不好听吗?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你不是站在音乐盒上的跳舞人偶,音乐一响,毫无生气地转两圈就算表演了。如果你的目标仅限于此,临坛这一方寸的舞台,已经足够你展翅了。”

    “当然不够。”十七岁的唐芋微微仰起白颈,宛如一只真正的天鹅。

    “我要瓦尔纳芭蕾舞剧院厅里,响彻我的名字。”

    文钰望着眼前野心勃勃,欲望纯粹的少女。

    微微勾起唇角,低头抿了口淡茶。

    “很好。”

    -

    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滑过脸颊。

    晨曦的亮白微光中,唐芋从逐渐遥远的回忆中抽离,缓缓醒转过来。

    甫一撑开眼皮,唐芋便和一双水汪汪的瞳视线相撞。

    女孩儿的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稚嫩又灵动,似乎对她充满了好奇。

    见唐芋苏醒,女孩儿的眼睛弯成两枚月牙,笑嘻嘻地站起身,向后退两步,跳回了对面的病床上。

    唐芋的意识清醒了大半,扫视一圈病房,除了女孩儿之外没瞧见旁人,这才舒了口气,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女孩儿梳着两条编发,尾端向上绕,圈成个环髻,用红丝带固定住,绑成两个乖巧的蝴蝶结。

    上半身搭着件短款小外套,领口系着同色丝带。她坐在病床边,脚尖够不到地板,红丝绒的裙摆搭在纤细的小腿上,一前一后地晃来晃去。

    唐芋看她年纪还小,大约是来探病,走错房间了,耐着性子问:“小朋友,你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吗?是走丢了吗?”

    女孩儿摇摇头,笑嘻嘻地拍了拍底下压着的白床单。

    “我住在这里。”

    唐芋微讶。

    住在这里的意思是……她的新床友?

    临坛本身就是二三线的小古城,哪怕是市一院规模也不算大。

    唐芋住的是最小间,只能容纳两张病床,比置放在走廊里的床位是好不少,比不了再大间的。

    这是唐芋能承担的最好的病房了。

    一院和其他分院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骨科疾病上额外有些研究,坐诊专家和教授也多一些。

    唐芋看女孩儿活蹦乱跳的,不像有什么骨科问题,大约是有别的原因才来住院,也没细想,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漱。

    刚走没两步,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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