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相: 31、卅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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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珣大惊失色,渠顿来不及想其他,抽出腰间藏着的弯刀,格挡迎面而来的长剑,一手拉住他往外跑。

    可黑衣人太多了,个个都是好手,渠顿刚破开一方防守,剩下的黑衣人马上补上,朝他扑杀过来。

    渠顿手里只有几寸长的短刀,优势不显,但那不可抵挡的雄浑气势,仿若手握一柄神兵利器,左突右格,如入无人之境。

    手臂一拽,温珣跌入他的怀里,险险避开刺向后背的长刀。眼前的人花出三五个重影,渠顿脚下不停,旋身之时,手上挑飞那刀,弯月刀尖没入偷袭之人的肩胛,一脚把人踹倒。又委身一矮,横扫两人下盘,手利落地补刀,两人瞬间毙命。

    拔出的刀喷溅出一手的热血,渠顿眼里闪着寒光,耳廓一热,丝丝热气沿着耳膜顺进脑海。

    温珣短促的声音钻进耳里:“往树上跳。”

    渠顿手下不停,明锐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果然那棵参天大树是绝佳的位置,二话不说抱着温珣蹬上了树。

    脚尖在枝干间几下灵巧地错落点枝,尖锐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渠顿身体比大脑更先感知到危险,还不待细查,险而又险地侧身躲过。他搂着温珣沿着粗密的树枝往上跳,百年老树枝叶连绵,已经延伸至院墙外,渠顿几个跳跃,几息之间就要到枝叶末端处。

    枝头重重地颤了颤,发黄的零星几片霜叶徐然落下,其中一片被利刃截成了两段。

    干净利落。

    渠顿倒在地上,右肩的血晕染成一片,彻底昏死过去。

    期生丢开手中的弓,把温珣从渠顿的身体底下捞出。

    雨声飕飕催早寒,胡雁翅湿高飞难。

    冰冷,麻觉,还有扑鼻而来的呛人尘味,渠顿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手立刻向脑后探寻。在他的枕头底下,一直备着一把刀。

    才抬手,右肩的刺痛把他的神智彻底激清醒,他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何事。

    一缕微光从狭窗处照进来,落在不远处那人的头顶。渠顿眯了眯眼,终于在脆弱的光线中找到一点轮廓。

    “你总算醒了。”温珣松了一口气,爬挪到他身边,“伤口如何?手能动么?”

    “这是哪里?”

    “不知。”温珣与他环视一圈,并不能看真切,“醒来时天色已黑,想来不是柴房就是装粮草的仓房。”

    渠顿满身狼狈,目光沉沉,怒火让整个人处在理智丧失的边缘,“这是怎么回事?”

    “在下也知晓不多,至今心里还乱的很。”温珣盘腿而坐,“你说,他们会杀了我们么?”

    “不会。”渠顿声音低沉,“如果要我们的命,之前围捕时便动手了。”留下他们的命,定然是在之后发挥用处的。

    “难道是威胁某些人?”温珣想到一个可能,面上顿时慌了,“如今能利用我来达到威胁目的的,只有我的舅舅了。”

    “你们两家龌蹉真多。”渠顿单薄的眼里闪过讥嘲,话一多,外邦人的异腔越加明显,“别以为我不知道,莫继劝我们匈奴人多在恪州停留几个月,就是想借我们形成威胁,趁机让你们打退堂鼓,主动回到京城。”

    “竟有这事?莫将军竟是这般想法。”温珣黯然道,“可惜我舅舅就是一根筋,陛下要他镇守此处,他就不会再动其他心思。”

    他试问道:“咱们都已达成盟约,你们匈奴人不会做出那等见利忘义之事罢?”

    渠顿无声嗤笑,嘴上应道:“不会。”

    若非如今无兵,今冬他必定要动手。盟约这东西,只有败者才会一遍又一遍去强调,慌里慌张地要求胜者去遵守。

    而他是草原的王,最烈的鹰,最狡猾的狼王,都屈服在他的脚下,他是天生的强者。

    “如今该如何是好?”温珣无措地看着他,“他们抓了我,无非就是威胁舅舅,但又把你牵连进来,岂不是要私自挑起两国战争,更有可能,还把抓你这件事扣在我舅舅头上,引匈奴人开战,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渠顿安然坐在草堆上,窗外风密雨急,秋风夹杂着初冬的凛冽,源源不断灌进来,他紧了紧身上的短袄,眼皮都未抬一下。

    “你说他们会不会为了陷害得更彻底一点,把你杀了灭口。”温珣的脸色变得凝重,“我的命还有用,可你若是出了事,死无对证,我就算是万般辩驳,说尽是莫继做的,人家也以为我这是为自己舅舅说话,反倒更加坐实了舅舅的欺君之罪,背负两国骂名。”

    死人,似乎比活人更加有用。

    一想到这个,渠顿的心就提了起来。

    动动僵硬的腰背,在晦暗之中,他瞧见自己的伤口,是用石青色的布条扎绑而成,扎得并不好,一些血从边缘漏出来,勒得生疼。不过,至少比没绑更好一些。

    他眯着眼睛,还未细看,温珣一扯他的胳膊,伤口上蒙着的薄痂扯裂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那你岂不是有危险?”温珣还在深挖推测,神色惶然,“可不应该啊,之前闻你所言,处处都是夸莫将军,关系必定很好,不可能这般对你。”

    “不,”渠顿表情略显狰狞,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别的,“我跟他,关系不好。”

    之前带他更衣的婢女,想要进的就是那处有埋伏的院子,为婢女讲话的手下,早已带着杀手在院子里等他。

    而这两人,都是莫继的手下。

    比眼前这人推断更加合理的是,莫继谋划的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要他的命,引起匈奴对崔敦白的怨恨,从而两方相杀,他莫继坐收渔利。难怪在宴会前他的态度似与以往有些不同,问了一堆,甚也不肯透露,那已经说明莫继决定舍了他们。

    他们匈奴人就那么好欺侮的么?!渠顿咬牙,把右肩上的短箭连带着血肉拔出,愤怒地摔在地上。

    “是我连累了你。”温珣叹道,“当初我自己进那院子多好,非要多事,把你也卷进来。”

    “不是你。”此刻莫继若是在眼前,渠顿定能把他撕成碎片。

    莫继,你真是好样的!

    他的头因怒火胀得发疼,心无比烦躁,五指潜进草堆里,抓着身下垫着的干茅草,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撕碎。

    所有轻视他的,负他的,都该在他眼前消失。

    温珣身上只着厚绸衫,并未穿绒裘,手脚早就冻到发麻。头一回,他感受到漠北寒秋的厉害之处。

    可眼前也顾不得其他了,渠顿双眼通红,似乎陷进某种癔症之中,牙齿上下相磨,发出让人胆寒的声音。

    “喂……喂?”温珣纳闷,明明方才还聊得好好的来着,“你怎么了?”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温珣吓得跳起来,又被重重地扯回去,一拉一扯,他听到自己的右手发出一声闷声,肘关节脱臼了。

    “你甚毛病,撒手!”温珣怒道,左手一拳毫不客气地砸在他的右肩伤口处,血汩汩地流出,暗红板结的短袄再次糊了一层血。

    渠顿痛吟一声,手上更加发狠用力,他张开嘴扑过来,像一匹发疯的狼,要把他的肉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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