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 20、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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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校场分为两处,东面为皇子骑射练武所用,西面则为天卫军演兵之所。

    高成淮与薛翦来时,正好和皇子们错开,场内除却几名马倌,再无旁人。

    一匹赤色宝马被牵出蓬栏,马背高近马倌头顶,走路时微微昂首,四蹄似染白,健壮威风。

    高成淮将目光投去薛翦面庞,见她眼中早无方才不愿,反而透露几许兴奋之色,挑了挑眉,道:“试试罢。”

    嗓音犹为寡淡。

    薛翦原是爱马之人,此刻见了,哪里还会推脱?浅浅嗯了一声,继而近前几步轻抚马头,似乎所有的烦闷,都在此刻消散殆尽。

    旁边的宫人见她嘴角微微上翘,心中了然,遂上前为她绑好袖口,待她上马后,复把箭筒与银弓一并高举递过。

    须臾,但闻一声闷响,赤马忽而掠起前蹄,飞纵而出。

    薛翦于马背上缓缓抬手,张了张弓,随即从身后取出一支羽箭,熟练地扣去弓弦。

    耳边风声似乎停了下来,两颊却被刮得生凉,不禁蹙了蹙眉。

    半晌,终于沉下右肩施力拉弦,待瞄准后,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疾速朝前驰去,正中靶心。

    马背上的身影略滞一瞬,尔后便又从箭筒取箭搭弦,行云流水般地将一支支长箭射入靶心。

    这幅恣意潇洒的模样,自七年后再度出现在高成淮眼前,到底勾起许多不快的往事,狭长的眸子微眯,积尽晦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箭筒早已全空,薛翦只得调转马头,将马驱了回去。

    即见高成淮负手立在武台上,嘴唇轻闭着,瞧不出什么神情。

    便将弓筒一并抛给方才替她绑袖的宫人,快步拾阶而上。

    因刚骑过马,雪腮隐隐染着一层胭脂颜色,双眸更是清如涤洗,缱满意气。

    “殿下的马叫什么名字?”

    薛翦在高成淮身边站定,语调尤为明亮,倒令他顿了一会儿,方平声道:“泠光。”

    听罢,薛翦皱起眉宇,嘀咕道:“马是好马,名字却……”如此寒凉。

    哪里像她的炙影,只消一唤,眼角眉梢都能够得洋洋暖意。

    高成淮默了少顷,忽然扯唇问她:“怎么,不合适?”

    薛翦这才察觉自己言语有失,连忙摇头。

    “表妹以前不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性子,怎么七年不见,在临州养得忸怩了许多。”高成淮端看她须臾,话里话外皆是嘲弄。

    薛翦愣了片刻,只觉一簇怨意在心底缓缓流淌,正待开口时,原本的说辞却换了一套。

    “殿下也说了一别七载,臣女自然不是当年那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了。”

    复敛正眉目,朝高成淮歉声道:“从前种种皆因臣女少不经事,如若惹得殿下不豫,还望殿下从轻责罚。”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自己儿时做的那些不逊之事披了个年幼无知的外衣。若真罚了她,倒显得是他堂堂一国储君毫无肚量。

    高成淮低声嗤笑一声,反诘道:“是么?”

    不及她回应,重又平静地望了过去,“显见你嘴上不饶人的本事倒一点没退。”

    话落,薛翦哑了半晌,随后紧紧抿着双唇,不再言声。

    高成淮难得见她碰一鼻子灰,心中受用,眼尾逐渐浮上一抹真切的笑。

    旋即想起皇后所言,提步朝前辄去。

    “今日便留在宫里用膳罢。”

    “殿下,不必……”

    话既出口,嗓音便一字一字暗了下去。

    这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她在薛晖那里听过许多。忽而明白过来,太子今日几番言语,分明是为了报她儿时仇隙。

    如此一想,双唇便阖得愈来愈紧,愤懑地站在原处不动,直至前方那人停了下来,她才生闷气地搓步跟上。

    不防下台阶时一脚踩空,蓦地朝旁边跌去。

    正此时,一只漂亮修润的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掌心,继而腰间一覆,便被人半揽在怀中稳定身形。

    如此毫无征兆的接触令薛翦心跳倏然一止,耳垂被温热的气息缓缓包裹,挠人似的又痒又麻。

    犹自错愕良久,堪堪反应过来。

    于是连忙收回手,往后挣脱几步,潦草地将掌心掩入袖中。

    “多谢殿下。”

    高成淮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复抬手整理衣襟,语气淡淡的:“无妨,莫要崴到了。”

    日光弹指过,席间影前移。

    七八名宫女端着菜品小心呈至膳桌,虽个个埋首垂目,却都在经过薛翦时偷偷瞄了瞄。

    皇后娘娘近年来从未留过哪家小姐一起进膳,更别提太子殿下也在旁。如此场面,很难不让人注意到那位令皇后娘娘破例的女子。

    薛翦似乎察觉到她们的目光划在自己脸庞,有些怪异地伸手摸了摸,方一动作,那名离她最近的宫女便抖了下脚,身形险些将碗箸碰偏。

    尚不及开口询问,就听得皇后薄冷的嗓音落在耳畔:“传膳都做不好,自去领罚罢。”

    不想那宫女一下子哆嗦地更甚,急忙跪地向皇后请饶,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皇后依旧冷着声:“还不快下去。”

    说完便见另外两人将她扶起,也不顾她如何哭喊,紧紧抓住她的双臂,躬身退到殿外。

    薛翦不明就里地朝那头望了两眼,未料回眸时突然撞上太子的眼睛,其中警告之色尤其明烈。

    于是垂下眼皮,到底没去多问什么。

    待一切备齐,皇后方才重现笑意,向着薛翦说道:“本宫瞧你比小时候还要纤薄不少,也不晓得你如今胃口如何。该饿了罢?快尝尝。”

    薛翦点点头,却始终没动一下。

    原本她这个人向来鲜顾礼法,虽非无赖之辈,但在繁文缛节上总是不够遵循。今日倒别扭起来,直等皇后动箸,才不再拦着身边宫女为她布菜。

    大约过了一刻的功夫,皇后忽而停下来朝薛翦看了看,稍顿几许,含笑道:“本宫记得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特意让御膳房准备,竟忘了翦儿多年不曾回来,多半是已习惯了临州的菜式罢。”

    话罢,即见皇后玉手轻轻一摇,唤来身边女官,令其去御膳房再走一趟。

    薛翦闻言忪怔须臾,连忙开口解释:“姑姑不用劳烦,倒也并非菜式不合口味,只是下半晌我与泠光玩了许久,现在才觉得有些疲惫,缓一缓便好。”

    皇后颔首只说无妨,时间还长着,不必着急。

    继而似是想到什么,接着说:“泠光么……可是太子新得的那匹?本宫也听太子聊过两回,是个性烈的,恐怕不好驾驭。”

    薛翦将唇角压了压,正琢磨着回话,却见皇后转了个方向,偏首问高成淮她在校场如何,可有受伤?

    但闻他语气沉稳:“表妹身手不凡,骑射更是上佳,想必在临州没少下苦功。至于有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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