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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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射,必有大获,公主被他哄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消了气,又上了马。

    方才逐鹿,基本都是公主带着人抢在前,人多,路又窄,入林不久,姜含元就没上去凑热闹了,只在后头跟着。束慎徽则落得比她还要后,始终都在她的身后,不远也不近。

    此刻,她见公主如此懊恼,性情奔放,喜怒由心,颇觉可爱和稀奇,还有几分隐隐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

    这才该是正常女子的性情和模样吧?她想道。

    不像她,如成婚之夜她和那男子说的那样,除了一副身体,别的,她与男人就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在骗对方。这是真的。

    可以这么说,从小到大,她唯一接触过的女人,便是云落城的那位母亲身边的老嬷嬷,并且,接触也不多。能在军营独居一只营帐,便是她最大的特权了。她不愿让自己再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七八岁大,便坚持打发走了人,此后,一直是自己独立生活。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来月事的经历。那是夏天的一个下午,烈日当头,黄尘飞扬,她大汗淋漓,正和军中的同伴一道操练,忽然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仿佛发自身体最深处的隐隐腹痛,反应便慢了一下,被同伴一脚踹中,人倒在地上。爬起来后,很快,她感到自己的下,体好像流出了一种陌生的温热液体。她以为是那一脚所致,不愿让人知道,更不愿叫人看轻,悄悄回到住的地方,自己检查,发现从那私,密之处流出的温热液体,竟然是鲜红的血。

    那天她的父亲姜祖望正好不在营中。其实即便他在,平常她也从不会去找他告诉他自己哪里受伤,何况是这样的伤。她也没有找军医。她觉得非常羞耻,完全无法说出口,希望这次也会像从前她受过的别的伤那样,忍忍就会好。

    那天晚上,血陆陆续续地流,一直没有停,将她胡乱用来想要堵住它的衣物都给染透了。她以为自己这下可能真的要死了,她感到无比的惶恐,又无比的不甘。第二天,却发现自己又没有死,还活着,除了下腹还是痛,流血很是不便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事了。就这样,她一个人躲躲闪闪,犹犹豫豫,在告诉人和不告诉之间,在恐惧和侥幸里煎熬了几天,奇迹终于发生在了她的身上,流血好像它突然来的那样,自己也突然地止住了……

    忽然有人递来了一只水袋,举到了她的身前。

    姜含元猝然收回她正凝视着公主的目光,转脸,见是束慎徽驱马上来了,停在她的身旁,给她递来了一只刚拧开的水袋。

    “干净的,没喝过。”他见她看着,不接,便道了一句。

    她慢慢地接过,喝了几口,向他要盖。他却从她手中接了回去,随意就着她刚喝过的水袋的嘴,微微仰脖也喝了几口。

    她想阻拦,但已来不及了,只得闭口,作没看见。

    “方才在想什么?我见你一直看着永泰。”他塞回了盖,随手将水袋投进他自己的马鞍袋里,又随口似地问。

    她转脸看向他。

    周围的侍卫们已点了火炬照明,火光中,他看着她的目光微微闪烁,瞳中映着两点跳动的火。

    她在这两点有火光的瞳仁里,仿佛看到了些探究的味道。这令她忽然生出了一种被侵犯似的不适之感。她下意识地回避和拒绝。

    “没什么。看公主这么可惜。”

    “你不觉得没猎到很可惜吗?”

    她反问了一句。

    他看了眼自己的姐姐,笑了笑,不置可否。

    陈伦这时走了过来,询问今夜接下来怎么办。

    掉头的话,他们为了射鹿,又追出去了一二十里路。此刻根据头顶月高判断,应也差不多亥时,回去,必定已是下半夜了。而且,起先追着那鹿在林中绕圈,这地方从前也没有来过,方向有些迷了,找路回去,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回去有些不现实。

    “……而且,公主也有些乏了,怕是骑不动回去那么远的马……”陈伦显得有些为难。

    束慎徽沉吟了下,看了眼林子的前方,道:“我记得我幼时随父皇狩猎,来过这一带。前面出林,应当有道山谷,谷中有清溪,也无大风。出来带了帐子,或者,今夜便就宿在谷中?”

    他说完,看向姜含元:“你意下如何?”

    姜含元是半点问题都没有。莫说有帐篷了,便是露宿,于她也是家常便饭。她点头:“我无妨。公主可否?”

    永泰公主颇觉新鲜,笑道:“极好!妹妹你能行,我怎就不行?三郎的这个主意好!咱们今夜便宿于谷中!就这么定了!”

    王妃都这么讲了,事情便如此定了下来。摄政王暂留。

    他派人回城,将原本定在今日晚些的议事给推后,叫大臣不必再等。这边几人进去,两对夫妇各自分住一处殿室,同来的侍从服侍主人落脚。

    虽然是晌午了,但到了这里,众人谁有心思吃东西,草草用了饭,便就预备出去。很快,两边各自收拾完,出来。

    庄氏本就将他衣物都带了过来。束慎徽作游猎的装扮,内白纱中单,外是类似简便戎衣的一袭锦地胯褶,上紫下黑,腰束革带,佩剑,马鞍侧旁悬弓,背上负一箭囊,内中插满羽箭,足下则是一双六合乌皮靴,和他平常在朝内着了公服的肃穆模样截然不同,但见剑眉星目,英气自内而发,勃勃如若中天耀阳。

    陈伦也是和他类似的装扮。

    永泰公主平日好动,外出时常弃车,不惧抛头露面,以帷帽遮脸骑马,骑术也是上佳。今日她本穿了一袭女子便于骑马的长襦阔裙,披件孔雀裘,流光富丽,等出来,看到姜含元的打扮,不禁眼睛一亮。

    她的长发在头顶绾了一只简髻,身着男衣,大红的锦底,织金的滚边,束着一条兼备装饰的琛缡腰带,脚蹬乌靴,肩上一件用来御寒的白裘镶边披风。从头到脚,飒爽利落,人若红宝石一般发光,叫人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公主目不转睛,盯着瞧了片刻,立刻叫停,转头奔了进去,等出来,竟也换去了原本的裙装,变成男衣,笑道,“今日我也不戴那劳什子的遮眼睛帷帽了,便就东施效颦,学妹妹这样的装扮。驸马,你瞧我这样,好不好看?”

    公主体貌侬艳,这般男子着装,和摄政王妃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另有风致。陈伦看惯她女装,忽然如此打扮,也是倍觉新鲜,忙说好。公主便拉住姜含元,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

    外面,骅骝厩送来了挑选好的骏马,侍卫和随从也准备了今日外出游猎所用的弓箭、火炬以及为休息备的食物、马扎、小帐篷等等常规之物。等他四人上了马,王仁和陈伦的护卫便各自领着手下跟上,一行人十来个,纵马呼啸,朝着禁苑出发而去。

    这禁苑占地实在广阔,驰骋其间,只见大小湖泊联珠不绝,山峦起伏连绵,又穿过大片的茂林,风光目不暇接。唯一遗憾,便是苑内虽放养百兽,但如今还是早春,并非狩猎的绝佳时间,遇到的许多母兽都在腹孕,自然不能射猎。众人是午后出来,转眼,半天快要过去,只打了零星七八只自己懵了头撞出来的野兔山鸡之类的小东西。眼看天已傍晚,这里距离宫,不知不觉竟是出去了将近百里的路,再不回去,天就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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