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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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来一个传言,大长公主想替他儿子求这门亲。这若是真成了,门第固然是高攀,但就这位……说句僭越的,岂非牛嚼牡丹,大煞风景?温家女郎,就不说她父亲从前如何了,她可是长安城里最美的人儿了,才貌双绝,天下无双——”

    张宝甩开了腮帮子说得兴起,正在感叹,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陡然打住,恨不得打死自己才好,立刻改了口,“不过呢,再怎么好,和王妃您是万万也比不了的。天下女子万万千,再好,那也是地上的,谁能像王妃,您就是天上下来的!貌美过人自不必说了,竟还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摄政王和王妃您郎才女貌,不对!是郎才女貌更有才,天作之合啊!”

    张宝勉强把话给圆了回来,再偷瞄一眼女将军,她双目依然望着前方,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才松了口气,暗暗擦一把汗,这下再不敢乱说话了,跟着女将军老老实实回了王府。

    束慎徽今天已经从那边回来了,正在繁祉院里,手里握着本书等她,二人吃完晚饭,刚过戌时,还算早,他跟她进了房,开口说,他还有点事,白天没完成对她昨夜那些口述记录的整理和草图的修改,打算趁着晚上再去做。

    “本想今晚早些陪你,但今日是休沐最后一日,明日又要朝议,不抓紧,怕就要拖下去了。”他向她解释。

    姜含元点头,“你去,我也有事。张宝说王府后头有个小校场,我有些天没没碰弓箭,怕手疏,去那边转一下。”

    “好,你尽管去。若需陪练,就让王仁把府里的侍卫们都带过去让你挑。练完了,早点回来休息,不必等我,我完事就回。”

    他交待完,走了。王仁奉了摄政王的命,要集合人马浩浩荡荡夜赴小校场服侍王妃,被拒,叫全都不必跟来。她一人去了。

    这里是侍卫们平日用来习武的地方,不是很大,一排平房,但各种兵器齐备,也有一个百步靶场,足够用了。她射箭,周围并未明燃火炬,只在那百步外的靶后点了一支,凭远处的微光,靠着感觉,聚精会神,一支接一支地发。这是为夜间作战而练习的夜射。发出百来支箭后,身体渐热,便收了,回到寝堂,沐浴歇下。

    昭格堂里,夜已深,手头事也完毕了。束慎徽慢慢放落笔,却没起身,独影对着案前烛火,迟疑不决。

    他知自己应当回了,但想到回去,就又是那避不开的同床之事,心中便如坠了一块沉石,压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昨夜也是如此。他在这边留到了不能再留的时刻,估计她睡熟了才回去,谁知运气不好,为挪长发弄醒了她。

    有过那样一个不堪回首的新婚夜后,他不敢轻易再碰新妇,唯恐再次败北。若再出丑,在她面前,往后他也就不用活了。但若不碰,正是新婚燕尔,除非他向她承认自己是无能,否则,这个坎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想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说话,暂时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和她竟颇谈得来,不但如此,一时意动,竟还带她去了自己那间从不对外示人的私室——要知道,之前他之所以将婚房设在繁祉院,私心多少是有些不愿他原本的私人地界过多地受到婚姻打扰。姜家女儿,他娶她,敬她,尽己所能会对她好,但这并不代表他愿将自己私心的一切都拿出和她共享。然而就在昨夜,新婚第二日的晚上,他竟就自己打破。

    从父皇去世他的皇兄继位之后,直到昨夜之前,这些年来,他似乎就再没有如此放松过了。昨夜有那么几个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年安乐王的时光。现在再想,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昨夜归昨夜,再好,今夜也不可再得。

    现在他又该回去了。回去后,如何才好。若她还是醒着的,难道自己再和她谈一次地理舆图度过一夜?

    束慎徽又坐良久,夜愈发深沉了,知是不能再避。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压下心中的躁郁之感,终于起身,回了繁祉院。

    新房门窗内漆黑,不见光影,应当是她熄灯睡下去了。

    束慎徽缓缓推开虚掩的门,入内,又站片刻,等双目适应屋内的昏暗夜光,不必借助照明了,迈步穿过外间,入了内室。

    床的方向不闻半点声息。

    她应已睡得极熟了。

    束慎徽继续摸了进去,解了外衣,轻轻上榻,躺了下去。

    他慢慢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气,闭目仰卧片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睁目,转过头,朝他枕畔内侧望去,抬手一摸,空的。

    她竟不在!

    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房?去了哪里,难道还在小校场?

    束慎徽立刻翻身下榻,燃了烛台,取了外衣套上,转身走出内室,穿过外间,快步到了门后,正要开门传人来问话,手停在门上。

    他回过头,目光望向外间一处靠着南窗的位置。

    那里搁置了一张小憩用的美人榻,榻前悬有一道帷帐,若是无人,帷帐自是收起,但此刻,那帷帐却打开了,静静垂落。

    他迟疑了下,回身走去,抬起手,慢慢拨开帷帐。

    他看见了姜含元。她安坐于美人榻上,长发垂落,身着中衣。

    “殿下回了?”她朝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句。

    “你……这是何意?”他略惊讶。

    显然,今夜她是睡在了这里的。

    迎着他投来的目光,她神色自若。

    “殿下当还记得你的许诺,称必会遂我心愿。既如此,我便再提一不情之请。”

    “请殿下容我独寝。”

    她的话说得平静,但束慎徽入耳,却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被一根圆头撞钟木突然给击了一下似的,胸间闷胀不已。

    他没问原因。她也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然而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无需明说,起个头,彼此便就有数。

    他怯于和她同房。他在躲避夜晚。束慎徽以为自己隐藏甚深,原来她一清二楚,冷眼观着他的拙劣把戏。

    今夜,她用这样的方式替他维持住了体面,又或者,也是给了她自己一个体面。

    他如此的举动,于新婚之妻而言,难道不是一种羞辱?

    这种被人窥破心秘给他带来的狼狈,与新婚夜无能的羞惭相比,到底那种更加令他不堪,束慎徽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他只能沉默。向来以才思而著称的摄政王,这一刻,只能以沉默来掩饰他的心绪。

    “不早了,我要睡了,殿下你也去歇了吧!”

    片刻后,她朝他微微一笑。

    这也好似是见面以来,她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却是在逐他。

    束慎徽终于开口,低声道:“全是我的不好。此绝非我本意,你勿见怪……”

    “明白。”她应。

    他又定立片刻,忽然回了神。

    “无论如何,我不能叫你睡这里。若要独寝,也是我睡此外间,你进去。”他的语气变得坚决了起来。

    “不必。我也睡不惯内室寝铺。我睡久了营房硬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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