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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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可想而知。

    仲冬了,今年入冬又早,夜间寒凉侵袭。阁屋内虽燃着火炭,但此处楼阁空旷,候久了,李祥春还是感到手脚有些发冷。

    今晚摄政王从少帝离去后,更是一直如此伏案,没起身过。

    打着盹的张宝突然打了个哆嗦,一下清醒。跟了老太监多年,见他眼睛看向了里头的那只暖炉,立刻会意,赶紧要进,却见老太监冲着自己摇了摇手。

    估摸炉里的炭火不旺了,老太监自己轻轻走了进去,掀盖,拿炉钳通了通火,夹几块炭,添进去,再将盖仔细地盖了回去。

    他动作很轻,但束慎徽还是被惊动,信口问时辰。

    李祥春等的就是这个,“方才鼓楼响过子时二刻的漏了,殿下你大约专心于事,没听到。”

    “这么晚了?”束慎徽口里说着,头没抬,手中所执之笔也未停。

    “是啊。老奴知道事多,都需尽快处置。只是,老奴虽认不得几个大字,也听说过,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摄政王便如咱们大魏的重器。您要是累坏了身子,如何为陛下分忧?昨夜摄政王您就才睡了两个时辰而已。总这样,便是铁打的,那也受不了哇!

    ”

    束慎徽终于停笔,抬头看了老太监一眼,“比张宝的话还多。”

    外间张宝听到忽然提及自己,不知何事,耳朵一竖。

    老太监躬身,“老奴多嘴!若说错了,殿下勿笑话老奴。”

    束慎徽一笑,待墨迹干了,合上方批完的本子,将笔轻轻搭在一只小山玉架上,搓了搓手,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扇。

    连日阴寒,今夜亦是浓云蔽月。窗外的近处,庭院花木凋秃,满眼萧瑟,池边几杆枯荷残叶。远处,夜色勾勒着重重殿宇的沉沉轮廓。那立在飞檐翘角上的鸱吻和脊兽也不复白天庄严威武,望去,阴影森森。

    一阵带着浓重寒意的夜风扑入。

    李祥春忙取了外衣,送了上去,“殿下,当心冷。”

    束慎徽没接,对着窗外出神了片刻,自言自语般地道,“贤王出去,也有些时日了吧?”

    便如心有灵犀。恰这时,外头一个小侍快步入内,和张宝轻声道了句话,张宝忙进来传话:“殿下,方才刘将军递了个消息进来,说贤王老千岁回了!老千岁人就在宫门外,问殿下是否歇下了。”

    束慎徽目光微动,蓦地回头,立刻朝外大步而去。

    姜祖望吃惊,片刻前生出的那因女儿不告而走而生出的淡淡恼意也顿时抛开了。

    他一顿,转头眺望了一眼远处那还笼罩在夜色余暗下的城池方向,命等在附近的亲兵避开,随后道:“含元,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为父已经想好,方才正准备去城中给贤王最后回复,拒掉这门亲。你不必胡思乱想了,放心去休息吧,我去了!”

    他说完,走向坐骑。

    姜含元望着他的背影,再次开口。

    “父亲你误会了。方才我说了,婚事可。”

    姜祖望停步,转过头,打量着女儿。

    辕门附近的火杖经夜不熄,火光在寒风里跳跃,映着她的脸容。她神色如常,只是眉目之间带着疲乏之色。

    姜祖望看了女儿片刻,一股浓重的愧疚之情,再次在做父亲的人的心底翻涌了出来。

    摄政王求婚,连贤王这样的人都请了出来,自是势在必得,有他意图。

    姜祖望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拒婚,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获悉京中出了那样的大事之后。

    但是,倘若说,一开始突然获悉求婚,他确实有些不敢拂逆上意的话,在亲眼目睹女儿如此强烈的抗拒反应之后,身为人父的天性,终于还是压下一切,最后占了强烈的上风。

    从前因为懦弱,他已铸了大错,这一次倘若还是如此,因忌惮天威便违心承命,半点的可能性也不去争取,将来他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亡妻之面。

    “你随我来!”

    他转身朝里走去。

    姜含元跟着,入了大帐。

    “含元,你不必为了顾全我,违心应许,委屈了你自己。你先前质问没错,摄政王绝非良人,莫说为父不能就这样将你嫁了,便是因你性情,也不能答应。你从小长在边地,自由惯了,京城那种地方,于你如同牢笼,你待不住,也不适合你。”

    一进去,姜祖望便如此说道。

    “雁门之西陉关,天下雄兵将来聚集之地。摄政王娶你,本意在我,应当还是以示恩羁縻居多,他需要用我,所以此事,并非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何况,他少年时巡边来此,我和他处过几日,虽年轻,却风猷暇旷,廓然有气度,应当是个能容人进言之人。关于这件事,为父心意已决,推掉婚事!”

    姜祖望的语气坚定,再无半分先前的犹豫仿徨。

    他说完,却见女儿双目落在自己脸上,一言不发,对自己的话依然没什么反应。

    “你有听阿爹在说话吗?”

    她仿佛忽然回过了神。

    “我方才说过了,我接受婚事。”

    “兕兕!”

    姜祖望叫了声她的乳名,语气加重,“阿爹说过了,你完全不必顾虑过多!一切有为父的担着!朝廷现在需要用我,摄政王不会对我如何的!”

    她慢慢抬起眼眸,望着自己的父亲。

    “多谢您为我着想。不过,您照我意思答复便可。另外——”

    她顿了一顿,“不知婚期何时,倘若来得及,我去趟云落。”

    她说完,朝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姜祖望万万没有想到,女儿失踪多日,回来竟态度大变。

    做父亲的直觉告诉她,就在一开始,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极其抵触的。这些天,她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让她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他望着女儿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叫住了她。

    “兕兕!你到底怎么了?你当真愿意?你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

    姜含元在帐门前停步,立了片刻。

    “父亲,你自己方才也说过,此关会是将来天下雄兵聚集之地。”

    她慢慢回过了脸,望着姜祖望。

    “束慎徽需要你这样的大将军,你也需束慎徽那般的上位之人,这件婚事于我,也并非不可,我应下了,心甘情愿。父亲你无需任何自责,只需厉兵秣马,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她走了出去。

    姜祖望回神,追出大帐,只见女儿已去远了,她的步伐稳健,一道孤影,渐渐消失在了微白的晨色之中。

    东面天际彻白,当第一缕阳光从寒霜覆盖的原野地平线上迸射而出的时候,载着贤王的马车和队伍出了城,往南,朝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深夜,隐隐一道更漏之声,从连绵不绝的殿宇重楼深处飘来,传送到了人耳之中。

    子时二刻了。少帝早已回寝宫去歇息。这个点,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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