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炎兴元年: 38、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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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皇兄。”刘宁担心的脸都皱到一块,仍死死抱着刘谌胳膊不撒手,“阿瞻说了,他能做到。我们只管看着。”
    “可你瞧现在……这、这谁落到好了啊!”
    是啊,诸葛瞻到底在吃力不讨好的坚持什么啊。
    闹剧尚在继续,金乌已往西行。正午过去了,金灿的阳光暖意愈浓,全数都洒在神像之上,勾勒出肃穆的面容。即使裂痕已顺着衣衫攀援上脖颈,这人型的石头仍然挺胸高立,令人望之敬畏。
    向来,无论外表如何破损,只要人们呼唤神明,神就一定会牢牢扎下深根,风吹雨打,不动如山。
    可不行啊。若是别处便也算了,叩神礼拜,求个寄托,信与不信仅两可间。但南中积俗已深,若百姓仍旧习惯倚仗神明而非自立为生,相信天不降雨是天神发怒,地不生谷是天神发怒,瘟疫横行也是天神发怒,一旦习惯了这最简单的将一切怪于外界的逻辑,人祭这般残忍的习俗只会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就算他遵循父亲的办法救了南中今日,将来必然还会出现打着神明的旗号满足自己私欲的暴君,且首先被牺牲的,定然又是最柔弱无助的老人、妇人、孩子。
    父亲,当年你立这尊神像,是因你觉得,哪怕以你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吗?
    可,请父亲恕罪。瞻……无法坐视不理,哪怕毁掉一切。
    “嘣”的又是一巨响,诸葛瞻竟弃了刀,双手握紧石斧,又狠狠的向神像砸去。一下、两下、三下……裂痕越来越多,神像本身却纹丝不动。终于,不知在第多少次捶打时,石斧瞬间折断,而他也因力竭,跪倒在神像之前。
    这副模样,真是与当日祭祀时,如出一辙。
    砍不倒的啊。他气喘吁吁,连连苦笑。他到底又在犯什么傻,能救今时今日,羁縻已然不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又凭什么总是自以为是。
    日光越来越璀璨,温暖,普洒向人间。草木虫鱼,男女老少,都沐浴在这明亮的金辉中,只有诸葛瞻,还跪在神像阴影之下,狼狈如丧家之犬。
    父亲做不到的事,他理应也做不到。
    该放弃了吗?
    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小小的,穿着粗麻衣的小娃娃。
    然后,更多的孩子,互相拉着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孩子们其实并不懂这许多,跪是父母拉下来的,现在大人们都看着诸葛瞻,跪累了的孩子,自然想起来玩闹。
    父母想再去拉自家的孩子,可当看到那么多的孩子都站起来了时,一部分人望着台上的少年,呆愣片刻,竟也跟着孩子一起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十个……接着,当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时,从地上站起来的人忽然从一个一个变成一群接着一群。他们脸上有的是茫然,有的是紧张,还有的腿仍是软的,非得有人扶着才堪堪站住。但更多选择站起来的人,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是决绝,又是心疼。
    他们的目光从困惑,到惊惧,最后变成心疼。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却深沉的望向,那个为了让别人站起来,力竭跪倒在神像下的孩子。
    “喂!你们也都疯了吗!”
    突然的变故让沙约日瞬间变了脸。他想不明白,这群懦弱又愚蠢的像臭虫一样的人,怎么敢、怎么配硬起膝盖,直了脊梁。但他也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哪怕这群人只站这么一刻,诸葛瞻这混蛋都算是赢了。
    都是混账!都是白痴!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姓诸葛的没一个好东西!
    所有的怨恨都在此刻急剧喷涌。他捡起诸葛瞻扔在地上的刀猛得一跃,朝人捅去。他败得彻底,人也别想安然得活!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沙约日的速度又太快,刘谌刚冲出半步时,刀已到人身前。而诸葛瞻已力竭到连一只手都已无法抬起——
    “阿瞻!”
    轰得一声巨响,刀捅在了石头上,瞬间折断。
    紧接着,更多的石块自上滚落,砸向地面。沙约日四处躲闪,羽扇锋利的边缘却刚好划断他的脖子,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崩塌掀起了漫天的烟尘,刘谌一跃上台想把诸葛瞻拉出来,可每每被落石挡住前路,他只能高声去喊人的名字,却又意识到轰隆巨响之中,彼此根本无法听见。
    神像的崩塌,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得以结束。
    刘谌翻过石块,朝人跑去。此时,阳光驱散了尘埃,诸葛瞻仍然跪坐在原处,身边是沙约日的尸体与数不清的碎石,可他本人竟没有被伤到分毫。
    他被刘谌拉起,恍惚望向身后。
    武侯神像已全部倒塌,看不出一丝原貌。然而目光所及处,并非一无所余。树干粗壮,叶子摇曳,淡淡的桂花香随风弥漫,枝干虽然受到阻挡长的紧密,上面却竟还有一只鸟巢。
    清风吹动枝叶,雀鸟披着金辉,自苍天展翅飞下。它先在人身边盘旋了几圈,又振翅而上。那里,几只雏鸟探出头,正叽叽喳喳唤母亲要着吃食。
    神像之内,是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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