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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三国]炎兴元年》 36、甲午(第2/3页)
情动人:
“昔日在成都,殿下与瞻提起为何反感黄皓时,还提到是因黄皓残杀无辜宫女以求荣宠。今日要牺牲的亦皆是无辜之人,殿下怎能——”
“这哪能一样。”未曾想,他的话似乎起了反作用,“黄皓残杀的宫女,与孤曾有过几面之缘。他一个奴才本就是伺候人的,凭什么有权力杀另一个奴才操主人之柄?怜悯仁爱之心理当有先后,若那宫女与你或宁儿同时遭遇不测,孤当然会先救你们。更何况现在一头是北伐大业,匡扶汉室,一边只是些远在蛮夷之服的无名氏,圣人尚说仁爱之惠限于华夏,王化之外贡物羁縻则可,他们自己推举的大王,自己信仰的祖先,自己情愿做的人祭,我们不过顺势得利,何过之有?”
“……也许殿下所说有理。但瞻,仍不会答应。”
“阿瞻。”见一贯性子软的朋友这般强硬,刘谌不由也厉了神色,“你该明白,此来南中,孤是主事之人。你身体未愈,且无官无爵,最后的决断无需你来下。”
“你好好想想,若当年武侯有此机会,他难道会像你这样舍小失大,任着性子把国家大事当儿戏吗?”
“你再好好想想,大将军带军北伐,日日夜夜都在尸海血堆里搏命。你那点不忍,比起征伐之苦,算得了什么?”
“先养好身体吧。”
刘谌冰冷的声音一遍遍在耳中回响。他披紧被太阳晒烫的披风,犹冷得发颤。那日说过这些话后,他再也未见到刘谌。都督府士兵告诉他,北地王和阎都督这几日都在雍府,无暇会见旁人。不过诸葛瞻武侯之子的身份终究还有些价值,若他冷静下来想明白了,随时可往雍府一同议定细节。
再精妙的阴谋,总归是鬼蜮伎俩,有顶金冠放上去粉饰太平,自然最好。
“如果今日在南中的是父亲,他真的会为了北伐,对残忍视若无睹吗?”
“伯约哥哥,真的会接受以此方式得来的军费吗?”
“好好想想……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啊……”
对于那些枉死在人祭中的夷人,什么汉室,什么北伐,什么长安,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内诸夏而外夷狄。就因为他们不录户籍,不晓诗书,殊章服,异习俗,饮食不同,言语不通,牺牲便理所应当的吗?
难道他们不是人吗?
一尾青鱼翻落岸上,将他惊了一跳。他下意识伸出手,小心捧起青鱼放归溪水,潺潺而流,未几已望不见身影。
“总算找到你了。”
一声莺语自身后响起,刘宁身着山茶色罗裙,正站在乱石上笑望向他。祭祀那日夜晚,刘宁也被接到雍府调养。据仆人说,安乐公主独自一人走进城门时,衣裙上全是水和血,鞋子磨破露出沾满沙泥的脚,最后是刘谌把她抱回的都督府,在得知城里大夫都被掳去给诸葛瞻看病后,迫不得已又把刘宁抱去雍府。彼时刘宁已气息微弱,却一直没晕过去,在雍齐刻意拿乔时还厉声斥骂一番,方没让刘谌以皇室之尊向庶人低头。
而与此同时,他却还在榻上昏睡。一点忙未帮上不说,反成了雍齐掳走大夫的籍口。
“上面风大,快下来。”
“我身体早好了,哪有那么脆弱。”
女儿家娇嗔着,却还是听话从石头上灵巧的跳下来。绣鞋踏在水洼中发出轻响,刘宁在人对面抱膝坐下,手随意玩着溪水:
“倒是你,怎么脸色还这么差,无精打采的。”
“有吗……也许吧。”
诸葛瞻想要掩饰,犹心不在焉。他静静望着曦光渐渐褪去树梢,盘算着还需多久黑夜能吞噬到此处,到那时,万物俱灭,自不再有人看得清他是何神情。
“皇兄与雍氏要做的事……”刚说几个字,人瞬间变了脸色,刘宁目光闪闪,心下了然,“看来,他们没能说服你。”
“……很蠢吧。”他嗫嚅着,低声叹息,“于国家百害无一利的事,我居然还会犹豫。”
“是挺蠢的。”未曾想刘宁竟认同了人的话,“不过,蠢的不仅是你一人,还有我。如此做法,我也无法认同。”
“那——”
“别想了。”刘宁苦笑着摇摇头,“皇兄说你时,必责你是妇人之仁。而我本就是女子,根儿上就错了,他肯听我说话才怪。”
“……”
许是察觉到轻快声音下的失落,诸葛瞻垂下目,思索半响,温声与人:
“宁儿可曾听过冯夫人的故事?”
“读西京旧事时,言及开疆阔土,世人必首推长平冠军,然相较卫霍,瞻却更敬冯夫人。卫霍以百余轻骑击退匈奴,雄伟气略固不必夸,而冯嫽身不过是楚主女侍,仅凭三寸舌即可纵横诸国,无费一兵一卒保西域数十年无忧。她能做到此,不仅因为身后有大汉为倚仗,更因她始终不将西域与中原视作二般,生同约,死同葬,垦田织布,同饮同食。她以赤诚待以西域,西域亦愿以赤诚相报。披甲将军年老时亦乞归乡,然而冯夫人不仅视西域为新乡,嫁予乌孙为妻,还在年逾六十时以年迈之躯再次请旨游说诸国,从而消弭矛盾,免去一场大乱。”
“世人皆说‘妇人之仁’是贬语,可在瞻看来,恰是女子之仁,才更能体察到黎民众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愿在尚有希望时,爱众生而舍兵戈,念仁义而怜草木。宁儿,女子之身确比男子更为柔弱,然水生万物,柔能克刚。许多事,女子一样能做到;还有些事,瞻始终觉得,女子,会做的更好。”
他说的恳切,云霞映在人睁大的双眼中,绚烂染亮整个眸子。她忍不住,深深的,深深的望着金辉中少年,偷偷将指尖的豆蔻色藏入掌心。只有这样,她才能逼回眼眶中闪烁的晶莹,让一涌而起,又无疾而终的倾慕,吹散在山风中。
世人谓大丈夫当得权势,取富贵,美颜色,可她想,唯此一番良善赤诚,最是动人。
“……阿瞻总是这样,安慰别人时滔滔不绝,于自己却偏要苛求。”顿了许久,刘宁歪头笑道,“你不已打定主意,一日不根除人祭,便一日不离开南中吗?可见无论男子女子,都有人怀此仁心。夫子总说荀卿得道,依我看,孟子的不忍之心说,才最合人情。”
“……宁儿,你当真觉得,我所想是对的吗?”
“阿瞻,我给你看个东西。”她在裙子上蹭干了手,从怀里小心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放着许多支一尺左右长的木简,“这都是这几天我教文其玛写的字。《急救篇》于她太难了,我便先教她试着写姓,这是‘劉’,这是‘李’,这是‘諸葛’……你瞧,‘諸葛’她写了好多支简。还有这张——”她翻过底部的木牍,木牍上同样写着许多同样的字,歪七扭八的像在画画,但皆是粗重的线条,落笔起笔处积了许多墨,可见写字之人每一笔是写的多么慢,多么认真:
这些,是“漢”。
“从小我们都知道,匡扶汉室,还复旧都,只有北伐攻克长安,才能除灭奸贼,还天下以太平。那几日,我也是将同样的话讲给了文其玛,她听得特别认真。她问我,等天下太平了,她的阿母是不是就不用每日每夜织布熬坏了眼,我说是。她又问,是不是到那时,族里的阿伯们不用每天到脏兮兮的井里挖东西,我也说是。我问她呀,我说文其玛,你问了这么多,怎么都在问别人,不问些与自己的事呢?”
“她说……她说啊,她从小经常生病,可能没办法活那么久。现在能吃饱肚子,有柔软的衣服穿,下雨了有躲雨的地方,她从没过过…过过这么好的日子。所以哪怕活不到大汉匡复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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