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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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剩一个选项,开车。
    沈昼叶站在山庄门口愣神片刻。
    她没车,而且距离最近的租车公司至少数公里远――租车公司大多偏远,而这里寸土寸金。
    是步行下山出去拦个出租?沈昼叶毫无头绪,站在山庄门口又觉得冷,把手揣进兜。
    下一秒,她在里面摸到了一枚车钥匙。
    沈昼叶:“……”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穿的外套十分宽大,不是她自己的大衣。存包处错将陈啸之的大衣交给了他的同行女伴。
    而那大衣里,有他的车钥匙。
    沈昼叶看了那车钥匙半天。
    然后她给陈啸之发了个微信,说:“我借你车用一下,一会儿告诉你去哪找。”
    然后她收起手机,踩着高跟,向停车场一路跑去。
    -
    漫天小雪,寒风凛冽,路灯洒在洛杉矶的街道上。
    沈昼叶去唯一一个还没关门的租车公司租了辆车,那地方已经靠近圣费尔南多谷,管事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在白炽灯半明半灭的房里喝酒。老人孤身一人,鼻头泛红,看上去十分寂寞。沈昼叶拿了车钥匙后多留了一会儿,喝了杯他热的苹果汁。
    老头问:“平安夜去哪?”
    沈昼叶坐在他的凳子上,莞尔一笑,答道:“回以前的家看看。”
    “以前的家……”老头怅然一笑,又满了一杯啤酒,示意道:“唉,孩子,干一杯。”
    老人没有问她穿着一套晚礼服高跟鞋来租车是要去哪,沈昼叶也没问老人平安夜为什么孤身一人,租车公司门口吊着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灯,雪缓缓积了薄薄一层,平房里空调嗡鸣,一人啤酒一人果汁地对酌。
    沈昼叶抱着热果汁,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睛半闭,将泪水硬是忍了回去。
    她的手机屏幕自始至终都没有亮起来过,老人也没有半通电话,她离开时老人从小盒子里给她抓了一把糖,硬是塞进了她兜里。
    “路上吃。”老人在漫天雪花中坚持道:“平安夜快乐。”
    沈昼叶将陈啸之的车留在租车公司门口,车钥匙则交给老人代为保管。她将地址发给陈啸之,他大约仍没看手机,连最开始的那条微信都没回复。
    他回不回已经不要紧了。
    沈昼叶上车,陈啸之的车被她留在身后,女孩子一脚油门,吉普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向前疾驰。
    有什么要紧,沈昼叶想。是我自己决定回自己家的,我自己为它买单。
    大雪拍在玻璃上,像飓风,又像大鸟白羽纷纷而落。
    车开到第一个指向I-10E的路标时,沈昼叶拧开了空调,她以手背粗粗地抿了抿面颊,一开始只是想揉出眼睫毛,却摸了满手的泪。
    -
    ……
    沈昼叶不晓得自己在干嘛。
    不知道是压抑了太久还是装疯卖傻,总之孤身一人开车横跨北美洲的脑筋肯定不正常,至少脑子正常点儿的会在副驾上带一个人――但沈昼叶愣是一个人都没带,就这么孤苦伶仃地开车上了高速。
    但是沈昼叶扪心自问,这是她这几个月来,唯一一次听从自己的一次。
    ――她天性压抑,表达笨拙,和所有人都存在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她的所思所想很难被别人所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沈昼叶慢半拍,迟钝,天然呆,有些人觉得沈昼叶这一点可爱得不行,像个孩子。
    但其实她比什么人都想要灵光一现,想要真理的荣光,想要毫无隔阂的表达与思念,想要爱。
    漫长的二十五年中,竟然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给过她这一点。
    全然的信任,全然的爱意,懂得女儿的每一分痛苦,将她托举在肩头――可是他被世界夺走了。
    沈昼叶想起爸爸又想起陈啸之,一边开车一边哭得肝肠寸断,她觉得自己正在开车去找他,至少是接近他。什么样的痛苦――不,这是怎样的痛苦,过了十年还历久弥新,仿佛一个永不会愈合的伤口,哪怕那个小孩变成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即将告别人世都会不停地流血,不停地化脓。
    长夜漫漫,沈昼叶在车里呜咽大哭,刀刃般的雪花落在山脉上,山脉沉黑,美洲沉默如谜。
    ――爸爸。
    那个在产房外迎接她的啼哭的人,那个拽着女儿小帽子教她走路的不着调的东西,将她往殿堂里迎的前辈,在她去旁听的教室里放小熊软糖的、人生第一个老师,他是血亲,前辈,引路者,不告而别的罪人。
    我爱上了一个男孩,爸爸,沈昼叶哭得都快断气了。
    你还记得他吗,我想把他带给你看的。可是他怎么能变成一个纯粹陌生的人――他究竟要我怎么面对他?
    风吹得车底盘不稳,陈啸之的大衣在后座颠来颠去。
    越野车本就不吃重,沈昼叶第一次体会到濒临翻车的感觉,落基山脉的隘口多山,加之朔风呼号万里雪飘,那辆雪白的吉普于万千怒涛中航行的船,在黑夜里颠簸着寻找归途。
    沈昼叶将车打着闪在路边停了停,看了看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不告而别可能是不太好。
    沈昼叶扯过陈啸之的大衣穿上,用袖口擦满脸泪水,驶进茫茫雪夜。
    下雪的夜晚是开不了快车的。
    洲际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她租的白吉普向雪里沉去,像融进大地的一朵花。
    沈昼叶断断续续想起许多东西。她想起那些年爸爸开着车带她去休斯顿的夜晚。卡纳维尔角漫天晴朗的星辰。野营明灭的篝火。爸爸从学校里接她回家,在路上偷偷给她买街角的冰淇淋吃,蔓越莓芭斯罗缤与花生碎,和着揉碎了的春风。
    然后她忽然想起陈啸之小时候也曾做过,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小男孩在草莓味棒冰上小心翼翼撒上他臼的花生末。
    女孩子眼泪不住地往下滚,她看着前方林海雪原回忆起琐碎的父亲,可是更多的却是与陈啸之有关的琐事。
    ……
    小啸之的棒冰。
    小男孩牵起自己手时手心温热的汗。屋顶瓦片上长出的嫩草。公交车上的远航,天文台地板上他短短的头发和圆圆的肚皮。邓丽君悠扬的何日君再来。
    教室空荡荡的午后,少年买来的午饭,草莓软糖和酸奶。竞赛前夜断断续续的电话。瓦力和伊娃在恒星间起舞。他提着行李箱帮自己搬宿舍,他高挑瘦削的身影。七只绵羊的冬夜,冬青叶滴落星河。
    ――十年重逢,一生的誓言。
    废墟之上的,几乎揉碎骨骼的拥抱。那天大海蔚蓝阳光灿烂,在海啸的废墟上,陈啸之抱女孩子抱得那样紧,像要将她揉进去一般。
    沈昼叶握着方向盘,哭得呛咳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又怕自己倒霉鬼出车祸,在这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了却自己大好人生,于是又很怂地边哭边盯着挡风玻璃,一刻不敢放松。
    雪如棉絮抖落,在大海般的颠簸中,身后亮起了一束暖光。
    在沈昼叶进入四十号洲际公路前,她租来的白吉普后,出现了一辆车。
    那辆车速度快得可怕,冒着风雪疾驰。
    跟不要命了似的。
    -
    车自遥远身后驰来,远光灯照明距离起码一百多米,亮得公鸡见了都要打鸣。
    那车灯非常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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