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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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淳仁皇后梓宫在慈宁宫停了数日,待诸命妇瞻仰遗容后,便要挪去西山的殡宫。选好日子,西山孝陵的地宫便要重开,先皇身边已有元后孝惠皇后陪伴,孝淳仁皇后虽是皇帝生母,也只能屈居下位。
    殡宫距京百十余里,皇亲近臣及公侯家眷皆要随行。
    前世里楼家柳家的亲人都没了,姒罗有心祭拜,偷偷去家里陵园看过,近支的几位都叫人迁出去了,她连哭的地方都没了。
    可孝陵里有她亲姨母,孝惠皇后没有自己的孩子,在时对阿臧很是疼爱。她去得早,没受四王的牵累,先皇敬重她高洁的品格,叫她从从容容的在地宫享后世烟火。
    她能寻到这唯一一条根,定要到孝陵好好哭一场。
    送葬队伍自永华门出来,因人数众多,绵延数里,大大拖慢了整体进度。向西走了两天,这路程方才过半。
    去西山的路早就叫人趟平了,一路倒也平坦,其他人若停车修整,一众人等具要下车哭灵,在路上密密实实跪着。索夫人却只晨起与夜间同平侯至芦殿进香,其他时辰并不随队伍下车行走。
    姒罗随之也自在些。
    掀起毡子,天宽地阔之间,远处青色山脉向西绵延而去,此处春雨之后水草丰沛,冬天里便积成一处处的小水潭,此时天儿冷,水潭上掩着薄薄一层脆冰,车马踏过碎声一片。
    他们的车马靠前,平侯骑马跟在二人车辕旁。
    姒罗忆起前世里孝惠皇后丧仪,似乎比孝淳仁皇后盛大许多。有百余扛夫挑着梓宫,另备着十班接替,不仅是京中官员家眷,另还将禹州城中官员也纳入发送队伍。车马不足,便征用了近城百姓家中数千车架。粗略算算,那队伍起码两万余人。如今孝淳仁皇后发送,今上废去扛夫,棺椁由特制的马车护送,既不劳民亦不伤财。
    她隐约记着,孝惠皇后丧仪是四王亲理,承恩侯府柳家亦常同先皇提起孝惠皇后如何德泽四方,以期先皇怜惜。最后果然举国哀悼,叫孝惠皇后享尽身后荣宠。
    对天下百姓而言,二王称帝大概是众望所归罢。
    索夫人给姒罗递一杯热茶,和蔼地问她,“想什么想得满脸愁苦?”
    这茶大概是拿来醒神的,沏得实在浓了些,姒罗抿了一口,那苦味直接窜到了舌头根儿上。
    她不好提柳家,楼家,便提起温家爹爹的旧事儿。
    “只是想起父亲从前之事。”
    索夫人想起她年幼失怙,有些怜惜的抚了抚她发顶,“如何说呢?”
    姒罗情绪低落,不忍回想柳家从前,半真半假叹道,“他也有为民之心,老天却强收了他去。”
    温父其实并不常来看她,他常年外放,家国天下一腔热血,为社稷熬出一身病痛,终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索夫人并未听出“他也有”这三字其中的深意,“如今天下大定,赫林人又叫你三哥哥收服的踏踏实实,你父泉下有知,应当安息了。”
    姒罗看看这大夏大好河山,皆是从前楼家敌手的天下,一时怅惘,“从前姊妹们聚在一处,有兄长中当年进士,他聊圣上殿试问起‘民困何因’,叫诸兄作答。”
    平侯正看日头一寸寸矮进西山,顺耳听到姒罗闲侃,心里想着温家久不出人才了,也不知是她哪位兄长得了进士。
    “聊到两淮民众潦倒,说两淮盐商造沿江奇景,讨好官吏,以换盐引。大笔资金皆流向盐铁两处,换取厚利。上不重农工,不修水利……”
    平侯坐在马上意兴阑珊,索性与姒罗辩上一辩,“那是多年前的老黄历了,这些年盐铁两权收紧,圣上七下淮南,五次是为巡查两淮盐场,盐务诸员皮绷得发条一般,哪里还敢伸手换盐引。”
    纵然姒罗不愿承认,前世楼家专管时,盐道确实一团乌遭,便附和着,“是这个理。”
    她继续回忆着,“犹记得一位兄长答了:于外征战致农务无丁可用,荒地赋税难收,国库虚耗,高官营私,与民争利,使富者愈贵,贫者愈贱,国库愈加损耗。”
    平侯稳在马背上,并不将这些文人的纸上文章放在眼里,,“却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调子,可还有什么别的说法说来听听?”
    姒罗吮了吮唇,与平侯这样的聪明人哪怕是闲聊,也颇费神思。
    “倒还有一例。”姒罗摆摆自己褶皱的孝袍,考虑该从何说起,“若我说得不好,三哥多担待。”
    索夫人见她恢复了些神色,不再沉溺失去双亲的痛苦之中,便也鼓励她多言。
    “我曾听父亲提起,临南逢百年大旱,河滩平原却洪涝泛滥,京中要向两地拨款,此时国库空虚,无力赈灾。”
    平侯那时虽远在西南征讨赫林,但那次京中告急,后续影响之深远,如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各税关征税,本是先提交各省汇集,之后再报国库。可那年各地对上缴税收推三阻四,拖欠数月,临南饿死数万民众,之后难民流窜全国,举国动荡。”
    平侯便问,“若你看,此事症结在哪儿。”
    姒罗对这事思虑良久,不过只有个大概的轮廓,“我以为,若是将国地两税分离,国税直接报由朝廷不经各省,地税由各省各州各县自理,或较妥当。”
    平侯目光灼灼,姒罗话后久久无言,几乎要将姒罗看穿。她心中瑟瑟,便逃开他目光看向别处。
    “不过一地两税涉及财权,事权划分,还需再斟酌商定,改革阵痛在所难免。”
    他将姒罗上上下下好一番一阵打量,“我瞧你才情,在你那进士哥哥之上。”
    姒罗鼓了鼓嘴,心中并不同意他的赞赏,“三哥谬赞。”
    “若你为男子,我可保你光耀温家门楣。”
    平侯到底老辣,叫姒罗心中好一阵忐忑,他自己却神色如常,继续欣赏那山中落日余晖。
    这时风便有些刺骨,他一挑毡子落下,将马车遮个实在,再夹马向前,落实营地情况去了。
    这么停停走走,走足了七日,第八日一早才将孝淳仁皇后棺椁抬进殡宫奉圣殿,在此暂安。
    姒罗知道长生阁有三暖阁,中间明间里供奉着孝惠皇后牌位,她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寻到阿臧父母族人的葬地,如今到大姨母牌位哭一哭,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哪知长生阁叫侍卫守得铁桶一般,大概是皇帝要亲去奠酒,各处都警戒起来。
    姒罗不敢贸然行动,只瞧瞧神道尽头巍峨的宝顶,还有不远处长生阁顶供奉的长明灯,陡有世态炎凉,大梦一场的失落之感。
    孝淳仁皇后下葬还需另择吉日,命妇们要先去先帝宝顶前的石五供前祭拜。果然待各处祭礼毕,时辰便晚了些。姒罗故意辍在队伍后面,走到神道段中时,不露声色的拐向长生阁前的一片松林。
    白天里煊赫的长生阁,待最后的洒扫太监离开,一时间也是寂寂无声。
    殿门吱呀一声,而后便拉开不大的一条缝儿,姒罗一身素服在殿内外探看几下,之后便急急步向孝惠皇后神牌。
    冬季天儿短,这时殿里昏暗蒙昧,仅高处棱窗上投下寸光,叫姒罗不至拜错了方向。
    “娘娘,阿臧来瞧您了。”她哭噎不止,简直用了全身气力来忍耐嚎哭,“阿臧寻不到亲友了,楼家柳家人都没了,您在那头可瞧见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没有。”
    想了想她如今这副长相,孝惠皇后恐怕不认得她是谁了,便解释着,“您或认不出我来了,我换了模样,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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