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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生情》 30、第三十章 疯长 6(第1/1页)
L城处于南方，夏天长而难熬。今年的夏天尤为热，梅雨季节一过，便迎来前所未有的高温天气。
太阳发挥了它最大的热度，地面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愣愣地被烤着。肉眼都能看到空气中翻腾的热浪，卷着枝头的绿叶和海面的微波。
蝉和人都受不了。
柏章流着汗窝在卧室里看，面前的风扇吱呀吱呀地响，吹出来的全是热浪。包奇科娃、卡尔津金、斯梅里科夫......一连串的外国人名看得他头晕眼花。他强忍着往下看，一滴水滴到了书页上。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流满面。
合上那本《复活》，对着风扇拎起胸前的T恤扇了扇，那T恤有了一些湿意，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又起身来到窗前，把窗户打开，试图接受一点外面的风。
而此刻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外面除了不绝的蝉鸣和晃眼的阳光，只有如死水般平静的热气。
柏章觉得有点烦躁，夏天就该下暴雨，连绵不断的，把天空都遮住，电闪雷鸣的最好，把这座城市淹了更好。
打开手机里的班级群，大家在讨论去哪玩，或者聊一聊高二分班的事，更多的还是成绩和暑假作业。他看着却更加烦躁，强忍着将手机扔出去的冲动。
到下午的时候温度才慢慢降下来，看着灿烂得像是死掉的夕阳，柏章耳朵微动，听见门锁开启的声音。是他们回来了。
门外是伴随着换鞋、关门、钥匙，和没有休止的争吵。柏政宏的声音粗而响亮，像一只永远在发怒的兽类，没有智慧，只知道不断吼叫。而他妈妈，尖锐、恶毒，不断骂着：“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好了。我下辈子就是做鬼也不让你好过。”
柏章有时候觉得，她真的觉得她一定不会被弄死吗？说不定哪天柏政宏就一把菜刀把她砍死了。或者她受不了砍了他也不是没可能。
然后是一阵桌子椅子移动的声音，女人刀一样的尖叫和嘶吼，男人盛怒的，带着暴力的谩骂。
柏章坐在床边听着，他的身子是僵硬的，表情应该也是。
然后，他躺在床上，专注地听着吱呀的风扇声，睡着了。
“嘭！”木制的房门被狠狠踹了一下，柏章惊醒，听见柏政宏的声音：“吃饭还要喊吗？老子天天要伺候你们。”
柏章眸子阴沉，推门出去，饭桌上摆着两道冷菜。倒在地上的椅子还没有被扶起，柏政宏去厨房的路上顺脚踹了一下，椅子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柏章走过去扶起来坐下，端着稀饭开始喝。柏政宏坐在他对面，而他妈没有出来，卧室里传来低声哭泣和喋喋不休的骂。柏政宏脸色极差，手发青，好像要把筷子捏断。
柏章一言未发，没有去叫他妈妈，捏筷子的指尖也是发青的。
他在酷热的天气下脾气愈发暴躁，这样的天气似乎有意把人困死了似的，所有的情绪都在心中一点一点地累积，越烦躁就更加烦躁，根本发不出去。
他开始晚上写作业看书，通宵地熬着，第二天早上就会昏昏睡去，可以睡过最热的中午。起来的时候通常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头一阵眩晕，浑身像是泡在了汗里，一摸席子都是一片湿意。
洗完澡，然后他们回来。吃完一餐开始一天的生活。
柏章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他本身就偏瘦，短短一个月，他身上的肉像是蒸发了似的，装在衣服里空荡荡的。
八月下旬就要返校，八月二十号的晚上，柏章在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们为什么不离婚？”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他亲眼看见他妈妈的表情从震惊到近乎绝望，随即瘦小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抖得连筷子都拿不住，清脆两声响，全掉到了地上。
柏政宏猛地站起来，双眼通红，“你他妈给老子再说一遍。”
柏章用冷笑着的语气问：“你们怎么不离婚？”
“嘭！”柏政宏一个拳头打在柏章脸上，柏章一点力气都没有，被打得差点翻过去。他摸着脸，感觉已经麻掉了，最里面那颗牙似乎有点松动。
柏章的声音冷淋淋的，“你们是不是后悔生了我？”
“老子真想把你塞回她肚子里。”柏政宏挥手就又是一拳。
柏章躲不过去，硬生生地挨着，嘴里溢出鲜血，他面目狰狞，“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生来就是要折磨你们的，然后看着你们互相折磨，你们怎么那么般配，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就该生生世世在一起......”
柏政宏看着他，露出了一幅震惊的表情，连话都说不出来，嘴唇不知是因为盛怒还是因为震惊而发抖。他秃着的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连痛感都没有感受到。
柏章喘着气，这段时间的消瘦和日夜颠倒让他的眼窝微陷，深色的眼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毒，“我不出生是不是可惜了？”
他妈妈似乎受不了了，走上前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冲进卧室将门狠狠关上。
柏政宏忍了很久，直到掌心出血才将滔天怒火忍了下去。他用无比寒冷的目光看着柏章一眼，抓起钥匙和手机出门了。
柏章阴翳的眸子动了动，自己回了卧室。那天凌晨的时候柏政宏才回来，没多久又再次听见隔壁是哭喊。
24号一早，柏政宏开车将柏章送到学校门口，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柏政宏叼着烟，刚想送他进去。柏章转头用近乎嫌弃的眼神看他，“学校不准吸烟。”说完，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第二天是报到日。一个暑假没见，大家没有半点生涩，甚至有着几丝开学的激动，相互打着招呼。
柏章从人群穿过，看了看分班表，是2班，实验班。
班级里吵吵闹闹的，柏章按照临时的座位表坐下，同座的位子上已经有了个人，一个碎碎短发的男生正后脑勺对着他，趴在桌子上睡觉。
柏章还是老样子，不受任何人待见，不过他似乎也习惯了。
班主任进来的时候，大家才窸窸窣窣地坐好。同座的男生也警觉地醒来，揉了揉被压得通红的半边脸。看向身旁的人，吓了一跳。
又高又瘦，瘦得隐隐显现出颚骨。脸色极差，眼窝下陷，眼睛一圈又是不正常的青色，在苍白的脸上甚是吓人。
“hi.”他犹豫了一下，笑着冲他挥挥手，“我叫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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