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香草门庭: 70、天下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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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洛阳至颍阴,只需过一道轩辕关?,天气好时,疾驰奔走?不过三五日。
    然而如今,却正直腊月寒冬,天下大雪,地面堆积,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时候。
    荀攸此时赴何?进邀请,可以?说全无必要,但他还是选了这时候和他一道上京。
    “何?必如此。”亭舍内,荀柔坐在床边烤着火,露出无奈的表情。
    亭兼有驿的作用?,可供来往之人休息,昨日他们已?过阳翟,只是今日风雪大,行路艰难,又风雪迷眼,实在没法走?到阳城,只好早早在路过的阳亭休息下来。
    亭长等人听说是公车征招,将后院最好的几间?屋舍收拾出来,只是还很阴暗潮湿。
    “如今恰近年关?,盗贼横行,随天使入京,可保安泰。”荀攸将手?怀在袖中,一本?正经道。
    “哎...”荀柔欲言又止,也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默了片刻,只好记在心里,“待会儿让人温些酒来,公达饮些暖身,”他一笑道,“这钱,由我这个?做叔父的来出。”
    他自己没有饮酒的习惯,但有荀衢熏陶,又加时下风气如此,荀攸是颇能饮的。
    荀攸淡淡看他一眼,眼中沁出笑意,竟还站起来,郑重其事长揖一礼,“如此,攸谢过叔父。”
    荀氏叔侄二人正说笑间?,突然有人掀开门帘闯入进来。
    回头一看,赤帻皂袍,却是本?亭亭父。
    “打扰二位贵人,”亭父手?上端着食案,谦卑的躬着腰,“这是亭中准备饭食,还有粗酒,还请贵人勿要嫌弃。”
    “我们算什么贵人,”荀柔笑道,“在下姓荀,我们叔侄到此,受了君等照顾,正该感谢君等才是。”
    也不知亭中日常伙食就是如此:豆羹、干饼、腌菜、苴酱竟还有一碟风干的肉脯。
    实在过于丰盛。
    亭父轻轻瞥了他一眼,复又更低头,连声道,“小子不敢,不敢,能见到贵人,是俺们的荣幸,就是饭食粗糙,也不知贵人是否习惯。”
    他躬身将食案安放在席边,拿起酒壶,“我来替二位温酒吧。”
    荀柔捂唇轻咳一声,点头礼貌道,“有劳。”
    亭父依旧躬着身,跪坐到案边,用?长钳夹住壶,放到火上温热,“听闻贵人被天子征招,定然是很有学问?吧。”
    “学问?谈不上,读过几篇文章。”荀柔含笑,“亭父知礼,必也曾入学念书。”
    亭父自嘲一笑,“我家贫寒,哪得入学,不过是先君在时,教过几本?识字读本?,能记名字而已?。”
    “看来君亦有家传。”
    “先祖传医,代代心口相传,只是祖父早亡,到先父一辈就断了传承,家里无田产,先父只好凭着祖上名声行医养活,后来治死?了人就跑了,只是留下我与家母,被人追骂,又被人欺侮。”
    荀柔听着似曾相识的故事,望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想?了想?,最后还是只叹了一声,“医工百家之术,盖因?习者不通文墨,不得记载,却有许多失传了。”
    这样故事,在这个?时代下,本?不稀奇。
    “贵人以?为,这等微末之技,亦当耗废笔墨吗?”亭父忍不住抬起头问?道。
    他长得一张平凡朴实的脸,半脸胡须,上半张脸被炭火映红,只眼角处一条弯曲像蜈蚣的疤痕,被照得鲜红,显得狰狞。
    “这怎么算耗费笔墨,正因?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等书,医术才能代代相传下去啊——酒要沸了。”
    亭父一惊,手?上一抖,酒水却洒了几点在手?上,他却不顾,连忙将壶提出火上,再连声道歉。
    “不必,不必,”荀柔摆摆手?,“酒本?来就容易沸。”
    亭父再次躬身致歉,拿起壶,为两人斟上酒。
    舍外,寒风呼啸,将挂在窗上的竹帘都掀起来,吹进几片白雪。
    “二位贵人,”他见荀柔还坐在床边不动,露出迷惑的表情,“还不进膳吗?”
    他话音才落,外面便传来一阵刀剑交加的声音,其中最响亮的便是典韦的呼和之声。
    亭父神色一变,陡然将手?中酒向二人洒去,同时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匕,架住了荀攸劈出的长剑。
    室内空间?狭窄,又有许多器具,荀柔没拔剑,抓起炉上铁钳夹了一块炭,向对方丢过去。
    炭火烧得通红,温度极高?,对面人防住荀攸的剑,也没手?再来阻拦,只好用?抓着酒壶的手?相抵。
    陶瓶吃不住力,碎片飞溅,木炭力量未止,打在对面之人的手?上——到未及要害。
    那人忍住疼,趁着罅隙奔逃向屋外。
    却被突然出现?的典韦堵了个?正着。
    短匕如蛇尾灵活刺出,匕上闪动着不祥的乌光。
    “典叔小心,刀上有毒!”荀柔喊了一声,又一把拽住,莫名就热血上头,提着剑还要上前?的大侄子,“公达。”
    谁不知道谁啊,荀攸比他还宅,武力就是强体?健身水平——自从见识了真正的军营和黄巾精锐,荀柔真是眼光大涨。
    “知道。”典韦干脆应了一声,双手?短戟挥出,不再留力气,怒喝道,“好贼子!竟使如此卑鄙手?段!看俺一戟!”
    此人行动颇为灵活,竟能与典韦缠斗数招,突然,对方伸手?向怀中。
    “典叔!”荀柔急忙又喊了一声。
    典韦自然也看出对方动作,立即放弃原本?想?活捉的想?法,重戟下去将那人脑袋像西瓜一样拍开。
    噫...打码打码
    “公子,你们没事吧?”典韦拎着戟走?进来。
    他身材魁梧,一进屋顿时让这小屋子拥挤满当。
    荀柔看向荀攸,待对方点头,他这才向典韦道,“我们都无事,其他贼人都如何??可有抓住活口?”
    “都不经打,”典韦不屑道,“后头那亭长吓得尿裤子,跪地求饶,现?下让伍将军带着人捆了去审问?。”
    荀柔忍不住挽起笑靥,“是典叔勇武非常,将人吓住了。”
    只要稍稍带入一向当时场景,他觉得,就能理解这些人为何?会吓得直接跪下。
    “那也是他们胆量不足。”典韦将两把戟一手?拿了,“公子是如何?发现?这里人有问?题?”
    “不是我,是公达先发现?的。”荀柔并不居功。
    走?到那倒下的贼人面前?,扒拉出他的手?,却见他竟握了一手?石灰。石灰入眼,沾着眼泪就会起化学反应,腐蚀性极强,这手?段可以?说相当毒辣。
    他忍不住想?起那个?温和无害,最后问?出小民是否还有活路的老人。
    是或不是,已?无从知道。
    “此人实行动自然,伪装得几无破绽,恐怕在这里已?颇有时候。”到亭中犴牢之中,对着护送他们入洛阳的裨将军伍琼,荀攸先施一礼,然后才轻声解释道,“但此处并未养马,却备下充足的马料。屋内清扫得如此干净,走?道上积雪厚重却无人打理。最关?键一点,此人不过是个?亭父,亭长却对他隐隐露出畏惧,但观此人说话行事,却毫无威严,甚是卑下。”
    “演技太好,也是破绽。”荀柔叹息摇头。
    这就是对手?演员接不住戏的尴尬啊——他都这样了,周围人还害怕他,就很没道理,让人容易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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