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 20、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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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敲门,花向打开,就看见臻辛的目光直直落在她手里正拿着的护照上,挑挑眉问,“你要回去?”花向侧开身子让她进来,自顾自地跳上床继续收拾起一堆杂乱,“并不是,纽约呆的久了,空气开始腻味,我想去西部旅行。”
    臻辛愣了愣,“你一个人如何去?似内地一样的文青一样做背包客?要知道美洲的西部并不如大陆那般安详。”
    花向看她,“我并不喜欢你的用词,内地,大陆,这些字句是怎样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臻辛立刻举起双手,“我认错,如你所说,我在孤岛受政治洗脑,不该如此脱口而出。”
    花向哼哼。臻辛摸了摸鼻子,忽然笑起来,“我小时候便无比倾慕开着吉普驰骋旷野的男人,不如你陪我去西部找一找?。”
    这话说得委婉,又直白,叫花向无法拒绝。她看着臻辛真诚的眼神,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莫名的微妙起来。她蓦地想起如冰当初的眼神,她明白她还是改不掉那些如影随形的缺陷。
    患得患失。优柔寡断。
    花向再次见到臻辛的时候,两人都被这番的重遇惊了一跳。两个月前飞机落地,她同臻辛在柏林机场得体礼貌地告别,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诸如“有缘再见”这类,却万万没想到真的会应验。臻辛说她出完柏林这趟公差,便会休个年假,却不想,休到了纽约。
    他乡遇故知,而且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斑马线上人流交汇分叉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彼此的目光竟然落到了一起。即使不够熟烙,却也是足够欣喜。于是,花向的单人游荡变成了结伴而行,臻辛做事细腻,行动轻巧,很自然的掺入花向的生活中,并不令她不适。花向要去逛旧货市场,能开心的随着她淘货砍价,花向说想去博物馆一待一天,臻辛也能安静的享受那种气息里的沉重的温柔。没有多余的对白或是闲谈,步调一致的陪伴安静协调。
    花向不傻,她低下头,摆弄手里的物品。包装精致的像是糖果,可用途却只限女性。花向想起那个清晨,她看见洁白床单上的鲜红血迹,父亲还在厨房里煎着香喷喷的鸡蛋,她在逆光里慌慌张张的起身,才发现底裤也已经鲜红。在那一刻迷茫的无措里简浓推门而入,“怎么还没起床?”花向来不及掩上被子,简浓已经看清。她却只是笑了起来,眼神天真,“我们小花向啊,长大了呢。”
    花向还记得简浓把她拉去卫生间,从包里掏出洁白柔软的物品,她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很轻,她细声解释生理周期的科学知识和处理措施。花向懵着脑袋洗完澡,换上一身新衣,怔怔看着简浓给她洗净了床单被套和衣物,趁着窗外大好的阳光,正踮着脚尖把干净洁白的散发着洗衣服味道的布料晾在阳台上。
    这一幕令她站在那里落下泪来。甚至,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她再想起这一幕,还会鼻酸。因为属于少女的青春隐秘,总会是记忆中敏感脆弱的触及,而那些不够坚定的心智,岁月和秘密里藏着的稳固坚定的陪伴,会令人一生动情。
    如果说男人的爱机会都与性这个字眼相关,那女人的感情,大概都只与“陪伴”这种关系相关。她同简浓,她同泓未,甚至现在同臻辛,无外乎如此。
    如冰缺席了她的青春,简浓填补进来。
    休戚相关的亲密总会衍生出独占,她开始介意简浓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最忌惮的仍旧是如冰。是故,那年初中毕业简浓送她一件正红色大衣,她却忽而翻脸,仅仅是因为父亲一句,“如冰也喜欢穿这颜色,你穿上,倒同她更像。”
    那晚她的无名怒火其实毫无根基。她在简浓的学校,陌生黑暗的教室里大声质问简浓,“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想对我好,还是因为我像如冰。因为她走了,你便拿我代替她?”简浓那一刻眼里的惊讶,难堪和一闪而过的寒冷,她当时不懂。
    后来,花向就都明白了。
    多愚蠢的问题,多幼稚的计较。且不说把自己贬到了何其卑微的位置上,最重要的是,简浓怎么可能混淆自己和如冰。
    如冰对简浓来说,从来都是无可取代的。
    愤愤不平也好,心有不甘也罢,简浓会参与到自己的生命,的确是因为如冰。照顾,关怀,安抚,分享,所获得的一切来自简浓的宠爱都是因为,简浓答应过如冰,会好好照顾这个唯一的妹妹。
    世上总有先来后到。剧本总分主角配角。
    花向记起她曾经读过一篇,名叫《局外人》。写了两个龙套之间的辛酸曲折的爱情。当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善良美好的作者在结尾处这样写道。
    “有些人,永远不是画面的主要部分,他们没有太多对白,他们不能掌握自己爱情的重心,只能随着爱的人懵懂前行。他们是别人人生里的龙套。
    然而令人倍感幸福的是,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主角。一生之中,会有那么一个人,带着你走上只属于你的舞台,所有的灯光追寻着你,所有的掌声为你响起,所有的鲜花都献给你。
    不论你为爱吃了多少苦,请相信,总有一个人,会给你回报,会为你拉开幕布,把最华丽的世界展示给你。
    这些对于相爱的人,就已经足够。
    愿所有追爱的人能有所得,并且幸福。”
    其实有什么分别呢,同那些美丽煽情的爱情故事一样,都是编织好的童话而已。
    花向扯起嘴角,酒窝微微晃了晃。她意识到臻辛还在用审慎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耐心清淡。花向冲她点点头,“好啊。你开车,我们去闯无人之境。”
    在车上,花向已坐了七个小时。窗外的景色,连绵起伏的沙丘,芨芨草、柽柳,矮而倔犟的植物,在蔚蓝的天空下,单调地毫无变化。长途旅行的花向开始疲劳,却始终不愿意睡去。臻辛在车里放一张迷离的伪摇滚的碟,歌词混沌不清,足够激烈也足够绵延的旋律合着这种单调一起,整个视线被蒙上一层浓烈的诗情。
    呵,这一片横亘着的荒无人烟的沙漠。
    花向看过美国很多的西部片,一部《老无所依》更是令她印象深刻。那些牛仔骑在马上策马扬鞭,驰向尘土荒烟的沙漠深处,花向总会不期然的联想起骑士,或者是中国古代的侠客。
    星宿低垂,旷野寂静。花向从前无比向往她某天能驱车在中国的西部旅行,横穿过一片片无人区。虽然在旁人看来,这些连死神都无法居住的土地上,除了单纯意义上的冒险和科考,丝毫找不到进入境的理由。
    花向想起一种胡杨树,长于祖国西北的沙漠中。这些树在沙漠里扎根,极少水分也能存活,又从沙漠里长出高大的树,到了秋天变得金黄的叶子,又迟迟不肯落下。这树要的很少,只要一点点水分,就能活得夺目耀眼且寿命长久,令人难忘。据说是金黄色的,蔚然成荫。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就像一场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的爱情。
    花向还想起她曾对泓未说起这些,彼时泓未手里还攥着剧本在对词。她突兀天真的叙述并未让泓未嗤笑,她只是笑答,“有时间便陪你去看,小诗人。”
    像这种日常生活着应允下的如果都算是承诺的话,那泓未和她亏欠给彼此的,太多太多了。
    她们的生活中,现实迷醉复杂,谁都无暇写诗。
    花向看到了一片高地,她同臻辛说,“停车。”
    臻辛见她脸色有异,又看了看窗外明晃晃到瞎眼的烈日,还是踩下刹车。花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被炙烤过的干燥的风沙扑鼻而来,呛得花向一时间站立不稳。
    风一吹,便遮蔽天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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