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月: 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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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桑又安迟迟没回沈惟兴那条问候短信,
    她在看书,十目一行的进度,小五号的字,她看得像斗大一般地难消化。
    终究还是丢开了。
    桑又安许久没有这种歉仄感了。工作社交短信,桑又安回复及时但不热络;私下圈子里的消息,她真正看人的,有些鸡同鸭讲的,她真会冷落它,直到自己有个完全充分的理由,问心无愧地哪天冲发消息的人说:哦,那天太忙,后来就把你的消息耽搁了。
    沈惟兴都不在以上范畴。他和桑又安同年,但整个人的气度是世故与少年感兼容,上学那会儿他偏沉静些,正如他所说,话都是桑又安在说。
    她倒也不是嘴碎,而是话密。沈惟兴说她说的话,要疯狂压缩题干,提取了主谓宾后大概也就七八个字的意思,她能话篓子地扯一篇600字作文来。
    要命的是,偏偏她作文从来拿不到高分。
    跑题跑得太厉害。有次月考,作文题目是“我们年少”,桑又安写着写着,最后半篇全在写雨,题目更气人,《春日偶成》。
    阅卷老师直接0分。但他们那个爱下棋的语文老夫子,没事给他们放苏联译制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顽固”先生大赞特赞桑又安,还叫她当堂朗读了她的作文。
    沈惟兴不以为然,他们中午午休的时候。二人面对面地趴着,桑又安问他想说什么?
    沈:跑题就是跑题了。
    错就是错了。
    *
    桑又安拿起手机,点开沈惟兴的那条短信,在撰写栏磕磕巴巴地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始终没想好,到底回他个什么。
    他问得也很直男,睡了吗?
    没睡。估计下一条就是:那在干嘛?
    睡了。那还回个鬼!
    就在她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的时候,页面进来一条新消息。桑又安吓了一跳,短信的内容更狙她。
    沈惟兴:我很好奇,你打了多少字,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沈惟兴:就是没完(微笑.)
    桑又安回他一个(微笑.)
    沈惟兴:在干嘛?
    她说什么来着。
    桑又安:看书。
    免得他再露短板,桑又安主动替他规避了一个问题,直接告诉他:看书上谈端午。桐城的孩子,现在还会挂“鸭蛋络子”嘛?【注1】
    他们那会儿还会挂的。
    沈惟兴:同学,2020年了,谁还挂那玩意啊。
    我知道。我跟你找话聊呢,你以为呢!桑又安忍不住开启嘲讽视角。
    随即,他发来一个视频分享链接。
    附一条文字:看这个视频的发布时间,再注意bgm,是不是你听得那首《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视频出自某弹幕视频网站。是一个女孩日常vlog的记载方式,BGM确实是那首南加州。
    沈惟兴:我真听过。没有骗你。
    桑又安还在看那个视频,因为里面有沈惟兴的出境,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镜头,但形容很清楚。
    微信那头的人好像有千里眼还是读心术,他即刻补了一句:这是我妹的视频账号。
    桑又安:你妹妹这么大了啊?
    她记得,记得沈惟兴和他们前后桌的同学说过,他有个小十岁的胞妹。
    沈惟兴:嗯。今年高考了。
    桑又安:很漂亮。
    沈惟兴亲哥发言:如果疯癫也算的话。
    时近夜里十一点。桑又安倒不至于即刻就睡,但诚然地想,这个点和一个男人短信聊天,实属暧昧。尽管一来一去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寒暄话。
    但她本能地劝退自己。
    桑又安睡觉卧房里从来不关灯,她自小的习惯。为此,梁齐众特地迁就她,在卧室一边角落装了射灯,那处正好有她的斗橱收纳柜。
    这样陈设打灯、卧室余光两不误。
    而他过来留宿的时候,也不必忍受桑又安开着床头灯睡觉。
    他有次出差,还买了张圆几桌送给她,因为那张桌子很别致。圆台型的桌子,桌底留了个灯源,桌身蒙着一层白纱。
    梁齐众的意思,他觉得又又该是喜欢这样一切有光源但又不刺眼的东西。
    桑又安不止一次和梁齐众提过,她不喜欢他喊她:又又。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父亲给我起的小名。
    梁齐众听后哈哈笑两声,我觉得你在高级内涵我。
    桑又安朝他冷哼,倒也不必,我喜欢你和厌恶你一样多,都搁在明面上,才不高兴去内涵你!
    梁齐众只听去了喜欢,他从来忽略不计她对他的厌恶。
    这一点,他第一次见到又安时就已经深信不疑。
    —
    桑又安因为工作派遣的缘故,她去年年底才搬回S城的。这里的住处是梁齐众给她安排的,梁太太深夜上门,头一个挑不是的地方,不是桑小姐住着她丈夫买的这么一栋老洋房。
    而是,“我是你,就要老梁写我的名字。”
    算起来桑又安和梁齐众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六七年了,她二十一岁就同他来往了。为此,还同她母亲彻底声张了。梁太太冷冷奚落两声,都说笑贫不笑娼。我两者都不笑,我只笑有些女人蠢。
    蠢到一个男人心眼在不在你身上都拎不清。桑又安的母亲就是,她同梁齐众来往的那些个时间,偏弄不清爽这个公子哥是同你谈生意还是谈人心。
    不论她比梁齐众多出的那八.九岁抑或离婚的蹇促,梁家都不会答应。梁齐众也识趣,他那个年纪迟迟不成家,在他老父亲那里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梁太太和他是契约婚姻。或者婚姻的本质原本就是契约,梁太太第一次见桑又安是在他们的婚礼上,那时候哪能想到,一个小姑娘,长了双翻云覆雨的手,能成为他们婚姻最后不争不抢的绊脚石。
    梁太骨子里顶瞧不起物欲淡的女人,看似不争不抢其实胃口最大,因为你们贪得往往都是最值当的东西。话又说回来,你都争那男人的心了,还有什么争不来的。
    所以这些年,梁齐众外面这位桑小姐,梁太其实门清得很。她偏就能容得下,一来两家生意瓜葛着,梁齐众这人虽说凉薄,但他待身边人、妻子母家都是没话说的,但凡你同他的梁字挂钩哪怕裙带系着,都是他的人;
    二来,梁太知会桑又安:我做一天梁太太,你就当一天第三者。当然,桑小姐是老梁众多第三者里的佼佼者,因为只有你能管得住他的心。
    其他那些个女的,不外乎图他功成名就的钱罢了。
    说到梁太深夜来S城的用意,因为今天是她父亲的生忌。梁齐众忙到浑忘了,忘了回去陪太太烧纸给故岳父。
    “我说吧,那些个没长眼睛的小妮子,都不如桑小姐知人情世故。”起码这些年来,桑小姐从不耽搁梁齐众的正经事及家务事。
    “说到这,我就要劝劝桑小姐了。别和他太当真,更别太懂事,该你的就得攥紧在手心里才是你的;以及,戏子就是戏子,台下听戏的才不问你唱满江红还是亡国音而选择性地高看你一眼。”下九流里穷清白又有多少人稀罕。
    梁齐众到的时候,梁太太当着他的面,掼了桑又安一套红茶杯盏,并知会他,“今儿个你停在她这里我反而不气,我就当她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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