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也坠: 第三章 遂行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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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说清风派那位……公子?”姑娘睁大了眼,一手遮住朱唇,挪开了目光,“沈公子住的地方还要再往上一些……“
    见这位生的极其俊俏的公子皱起了眉,姑娘指指山顶,“公子往那处走便是……“
    段遂行颔首道谢,泫央正坐在树荫下拿着话本看得起劲,见段遂行又要往上走,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你这师兄住这么高做什么。“
    山巅有一处结界,结界之外便是魔教主殿,段遂行在心中有了答案,怕也是他的好师兄不肯离开魔界罢了。
    段遂行面色微沉,不答泫央的话。
    可泫央下一秒就猜,“莫不是你这师兄在红子隽那老魔头那待出感情了?“
    泫央对段遂行这位师兄也是了解颇深,他偷偷翻过沈长卿的凡历,看见沈长卿在十八岁时就被红子隽收下当了首徒。
    但沈长卿的凡历有两张不知被谁用法力粘在了一起,当时打不开,泫央便不开了,只看见沈长卿天资卓然,日后必成大器。
    于十八岁被掳入五毒教,红子隽收其为徒。
    一路上段遂行都不说话,到了山顶只是熟练的走到一块大石后边,往前一踏便不见踪影。
    泫央探头一看,才发现是个障眼阵法,思索了一阵,选择坐在石头边上继续看话本。
    段遂行在指尖点了火,才继续跟着记忆往前踏去。
    他对魔界极为熟悉,一百二十年前的人魔大乱,他不知摸索了多少次,才敢走进去。
    魔界主殿之外已经是一片狼藉,到真如话本先生说的一般,也算配得上血流成河了。
    段遂行怕再受他的好师兄一次暗算,调动全身法力于丹田,施咒护住身体重要穴位,这才踏入主殿。
    殿内与百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有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石桌边,拿着毛笔埋头不知在写着什么。
    那人干净的如同世外仙人,长发未束,安静的垂落在他的胸前胸后,在一片暗色的琉璃灯光之下倾泻而下。
    那只拿着毛笔的手修长灵动,莹白如玉。
    男子听的大殿处传来声响,缓慢的抬起头来,微微眯着眼,那双寡淡的眸子微微闪动,而后透出一丝了然。
    他翘翘唇,“师弟来了。“
    听得这个声音,段遂行手中的火光倏然熄灭。
    霎时间殿内只剩下男子石台上的一盏琉璃灯绽着微弱光影。
    见段遂行不说话,男子也不恼,垂下脑袋,最后写下六笔,便将手中的宣纸折起烧了。
    他看着玉盘中的火光自言自语着说道,“师兄可等了你百年还多……“
    这个声音段遂行再熟悉不过了。
    段遂行双目通红,胸膛竟也开始隐隐作痛,一股寒气从脚下泛起直冲脑顶。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人:“沈、长、卿!“
    沈长卿淡唇微翘,突然站起,手中的玉盘竟如利剑一般往段遂行的面门飞去。
    段遂行瞳孔一缩,下一瞬也是出手如电,虽已成神,但因为没几个信徒,用不了多少法力,只能调动凡界灵力出掌。
    沈长卿是沈重之子,天赋极高,世人更称赞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
    百年前,沈长卿能一掌将他拍飞,百年后功夫定是更为精进。
    这一掌常人难解,掌势延绵不绝,若是沈长卿躲开了,他也能立刻转换招式。
    登时,玉盘被掌风击碎,火光未灭,宣纸的灰烬飘洒空中,如同点点星光,洋洋洒洒的落下。
    碎片连同掌力一同往沈长卿袭去。
    可谁知沈长卿不闪不避,背脊挺得笔直。
    在空中飞扬的点点火光之下,那人像是没有看见飞过来的碎片,只是言笑晏晏的看着自己。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沈长卿身上。
    被击中后,沈长卿只是直直往后倒去,跌坐在石椅上。
    白衣之上竟硬生生现出一个血掌。
    碎片划过沈长卿的白衣,数秒后也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
    几乎在一瞬之间,那个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无数微弱的火光之下,脸庞白到几近透明。
    段遂行愣住了。
    “遂行长大了。”
    沈长卿疼的不轻,双眼微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待师兄也不如以往了……”
    沈长卿的声音很轻,双眼也缓缓合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了。
    这副模样让段遂行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若是沈长卿死了,他该去哪里寻尚矝。
    段遂行眉头紧锁,只得上前抓住沈长卿的手,要去探他的脉门。
    沈长卿不能死,至少在找到尚矝之前,还不能死。
    沈长卿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许是被段遂行掌心的温度烫的。
    他微微睁了眼,将自己的手腕挣出,另一只手攀上段遂行的胸膛,轻轻的扣挖着。
    “师弟的身体也更结实了……”
    一阵微弱的花香气混杂着血腥味涌入段遂行的鼻尖。
    刹那间,段遂行的心都险些停了。
    但下一瞬他却扣住沈长卿纤细的手腕将他恶狠狠的摔了出去。
    他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沈长卿,还有那枚落在地上闪着寒光的银针。
    那枚毒针差一点点就能捅进段遂行的心脏。
    偷袭未果的沈长卿也一点不动气。
    他撑起身子盯着面若冰川的段遂行看了一会,突然弯唇笑道,“师弟终于长脑子了,如今师兄也骗不到你了。”
    段遂行知他最会做戏,眉目越发冷清,“尚矜被你藏到哪去了。“
    沈长卿浅淡的眸光恍惚了一瞬,像是听不懂,但在瞬息之间,他抬手擦擦嘴角的血迹,似笑非笑的看着段遂行。
    “师弟当真想知道?“
    段遂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咬牙扣住沈长卿单薄的肩膀,“你一口一个师弟,那我问你。“
    沈长卿挑眉,面上却依旧挂着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这一百二十年,你心中可有清风派,可有将重阳真人放在眼里?”
    大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段遂行看着沈长卿那双上挑的桃花眸,想从里面找出一丝的不安与悔恨。
    但是没有。
    眸光里头,只有一片段遂行看不懂的,晦暗不明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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