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报娘: 25、有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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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价格,充入娼门。”
    台下传来一阵压不住的骚动,上舍五斋一百五十人,人人听得一清二楚,这女子竟然不顾廉耻,在这悬挂先圣图像的讲学之地,说这等有辱斯文的言语。
    不知谁带头骂了句:“无耻!”众人纷纷响应,一时斥责喝骂之声嗡嗡不绝,如蚊啸,如蜂聚。
    唯服膺斋声音较小,丙楹众人都沉默不语。
    在胡仪皱眉,还来不及弹压学生之际,帷帽女子走上前,问云三娘:“你犯了何罪,被何人判罚充作营妓?”
    “我犯了何罪?”云三娘凄然自问,随即抬起头,回望台上。
    李若谷全身剧烈颤抖,却只是望着她,未加阻止。
    倒是阿陈忽然激动起来,扑到高台边上,一双手伸出来,拼命摇晃,凄厉高喊:“不要,你不要说出来……”
    云三娘目光落到她身上,竟是满眼悲哀同情,声音意外的低沉柔和:“你知道的,对吗?你……这些年,可苦了你啦!”
    这句话似是打开了某道神奇的阀门,阿陈以手握拳,砸在台面,放声恸哭。哭声高遏房梁,悲怆呼啸,竟比门外北风更让人心头寒冷。
    帷帽女子大为震动,上前一步,再次高声发问:“云三娘,你究竟犯了何罪?你说出来,若有冤屈,先圣画像在此,集太学生之势,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先圣?公道?”云三娘凄然抬头,“好,我便在今日,当着先圣和各位秀才的面,说一说我的罪过。”吁一口气,伸手掠过鬓发,稳定心神,慢慢道:
    “我与李子虚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十六岁及笄,双方父母约为婚姻,换贴下定,我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于归之后,我与李郎情投意合,定下白首之约。”
    言语顿住,回头朝李若谷望去,眼神柔和缱绻,“子虚,今生嫁你,我从没有一刻后悔过。”
    “你后来又为何……”
    “九年前,子虚从福州贡院出舍,考入太学上舍。我当时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的是李郎如锥之初露,才华被人赏识,难过的,自然是夫妻相别,相思难熬。李郎走后,我日日在家侍奉翁姑,安排家事,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可我没想到,没想到……”
    声音颤抖起来,倏地闭上眼睛,太过用力,以至于眼角尾纹堆叠,如被刀削,“有一日,公公趁无人时,在后院堵住我,意图轻薄……”
    “住口。”满大堂哗然之声,夹杂胡仪一声厉喝,“此等秽臭不堪之事,你竟敢当着众人,宣之于口?云三娘,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
    云三娘睁开眼,望着胡仪,忽然笑起来,“这话好是耳熟,胡祭酒,你可是有个徒弟,叫做张路,做过福建路的提刑官?那位张提刑的话,跟祭酒说的,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祭酒是有大学问的人,你听听,他说的可有没有道理?”
    “这位张提刑说道,公公与我之间的事,天知地知,绝无旁证,无法查实。可是,即便有这种事,我也应该为尊者讳,绝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的夫君。”
    “我居然胆敢把公公的丑事写信告诉李郎,引得李郎去信质问老父。这便是我既不守孝道,又不守妇道的明证。”
    “他在判词中言道,我意图挟夫妻情分,离间父子天性,是败坏尊长名誉、祸乱家族天伦的罪魁祸首,是以判决李郎与我义绝,让李郎父母重新为他择一贞静贤淑的妻室。”
    “而我云三娘,”寒风从大门口吹进来,卷着她冷旷声音,在众人耳边回旋,如泉下幽泣,如坟岗夜哭,“杖责三十,发配边军,充作营妓,以为天下女子不孝不顺之戒。”
    讲堂里沸腾声音逐渐沉寂,诺大的讲堂里,人人皱眉,似在费力思索。
    直到胡祭酒沉沉的声音传来:“这判罚公正严明,内蕴慈悲,有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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