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报娘: 3、五彩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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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靠里的床铺紧邻窗棂,早起吹风,有细细的合欢树叶飘进来。水白床单上落洒了些许细长的陈绿,薛恒娘微微弯腰,手里拿一个毛茸茸毡球,一点点沾走。
    “你不用替他整理,”童蒙之前失语,此时颇想示好补救一下,“远陌并不在意这些。”
    恒娘看收拾得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回头看着他,和声解释:“大概是做这行的缘故,看不得些许脏污。再说,宗公子虽不在意,我却知道,这叶子看着细小不打眼,被它汁液染上一星半点,处理起来可是个大麻烦。”
    看童蒙不再言语,回过身去,把宗越的衣服一件一件放上来。
    浅麻的窄袖长袍,深青的毛织褐衣,淡黄的清凉葛衫,暗紫色箭袖戒装,前三样是太学中日常多见,独最后一样是骑射所用,窄短且前后开衩,一般太学生少着这样的衣物。
    武学在太学西边,中间隔着一条御街,抬抬腿就走到的距离。当年朝中曾有计议,认为太学之士,少有能知骑射者,大违圣人六艺之意。武学校场就在咫尺之遥,要是太学诸生有空能去练习骑马射箭,既能强身健体,又可收学子之心,以免耽于声色,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惜愿望美好,现实却总令人哀叹。
    习武又累又枯燥,岂有花街载酒,当垆买醉来得逍遥快活?
    再说自古以来,穷文富武。习武一途,非得要大鱼大肉打底,又还要上好药材打熬,方能出一身好筋骨。
    就太学这公厨的夏时冷淘冬日馒头,显然无法满足要求。因此就算有些贫困学子感兴趣,也并不能长久坚持下来。
    太学与武学之间这条御街,竟成了那隔绝牛郎织女的迢迢星河,一年里也没多少人穿梭往来。
    宗越便是这极少数文武之间,来往极勤的人之一。一旬之中,总有三五个半日跑马射箭,汗透重衣,也因此成了恒娘的大主顾。
    把背子、半臂、辆裆、幞巾等物事一样样摆好后,恒娘的手指在幞巾上多流连了一会,方才慢慢收回。
    恒娘抱着收了半框衣物的竹筐,在门口跟余助差点撞个正着。她忙让到一边,余助眼珠子直直地走进来,竟似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一般。
    “良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童蒙放下书卷,诧异询问。两人都出自益州,有这层同乡之谊,他对余助便有几许难得的亲近。
    余助是服膺斋中年最小的,不过十八岁而已,打小就是那种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聪明种子,一目十行,过目成诵。
    人也长得唇红齿白,是个标准的傅粉少年郎,就是出身仕宦,少小得志,未免狷狂些。
    此时往床上一倒,颇为不耐地答道:“今日这傅博士,号称是从衢州请来的高才,解的那论语正义狗屁不通,亏他也敢号称是乡野遗珠,褐衣大儒,这上头的造诣还不如我与远陌。我让远陌走,他偏要守着学规,不肯开溜。”
    “远陌本月已被学正叫去训过几回,再被抓住溜号,怕是要被关暇数月,不准出入。你年小不懂事,他自然不跟你胡闹。”
    “他是为什么被叫去,你知道吗?”余助顿时来了兴趣,爬起来眼睛灼灼地盯着他。
    “不知。”童蒙摇头。
    “哼,你便是知道,也只会说不知。谁不知道你童敏求是个孤介人,背后绝不论人是非?”余助颇觉无趣,刺了他一句,又自己猜测起来,
    “论操行才学,远陌样样都是优中之优。那些个博士见了他,个个眉花眼笑,恨不得算他个私传弟子。就算他有什么违背学规的地方,学正也未必会真罚他。”
    童蒙不答话,拿起书,自顾自看起来。
    门框边上,恒娘原本是要走的,听他们说起宗越,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一时听住了。
    余助见童蒙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眉眼一花,忽然笑出来:“也该他远陌没福气,不肯逃学,便错过了与佳人的一面之缘。”
    站起来,一脸的兴奋陶醉之情,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手臂挥舞,乐滋滋道:
    “敏求,我跟你保证,你这辈子一定没见过那样的美人。曹子建果不我欺,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迫而察之……唉,我若有那迫而察之的福气,便叫我少活许多年也心甘情愿。”
    恒娘心中一动,忆起来路上见到的华盖马车。
    余助果然就提到了马车:“唉,就是那风吹得太也小了些,那马儿也走得忒快了些,我还没来得及看上第二眼,锦帷就垂了下来。车轮杳杳,香风渺渺,蓬山无路,青鸟不至。敏求,敏求,你可有过这样的感受?我自小读诗书,从不解相思之意,只觉得是文人矫情。今日这一眼,可真真叫我明了什么叫做相思若狂。我……我……”
    他原地站住,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终于眼睛一亮,欢喜地叫出来,“是了,便如五柳先生所言,愿在衣而为领,愿在裳而为带,愿为席为履,为影为烛,日日夜夜,长伴玉人身侧。”
    童蒙一点也不被他的热情影响,冷淡地上下打量他:“抱歉,我现在不仅觉得你是文人矫情,还觉得你失心疯。一眼之缘,你就能疯成这样?你要有心,打听是哪家出堂的娘子,也不需化什么领子带子,席子鞋子,至多花些银子,便能一亲芳泽,何必发这样癫?”
    他话音未落,余助已经跳了起来,脸色发白,手指童蒙,气得声音拔高:“童敏求,你个没见识的穷酸,一肚子龌蹉心思的阴人。那姑娘的气度风华,岂是行院女子能比?”
    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自己疑惑起来,“你这一说,我好像想起来,那马车上似是结了五彩璎珞,这……这不是平民能用之物。”
    五彩璎珞几个字落入恒娘耳中,已能确定余助所见到的马车多半便是自己今日在路边所见。
    童蒙神色不动,鼻子里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善:“那便是哪里的贵女又来太学择婿了。这可更好,你若是得了贵人的青眼,不但不辜负你这一腔相思意,兼且连丈人也有了,未来的仕途也不愁了,真正是一举数得。”
    余助眉毛一挑,少年人的傲气写满脸庞:“若是贵女,更与我般配。今日她垂我以青目,他日封侯拜相,我必还她以凤冠霞帔,一品封诰。”
    他这掷地有声的话音在室内回响,恒娘抿嘴一笑,端着竹筐便往外走。少年意气,真是没边没际,照他说的,不过就见了人家一面,这就凤冠霞帔起来了。
    “请问,这里是服膺斋丙楹么?”
    门外站了个负笈学子,比恒娘高出一个头,一身青衣长衫已洗得发白,恒娘一眼看去,便知是起码三年以上的旧衣,衣襟上偶有几星没有处理干净的霉斑色渍,衣摆处点点泥污。一双草鞋破损严重,露出好几个光光的脚趾头。
    人倒是十分好看,脸颊虽瘦,却有种刀锋样的凌厉感,双眼深深窝在斜长剑眉下,眼神一点也不像个文人书生,倒像荒原上择人而噬的孤狼。
    他堵在门口,恒娘不得不后退一步,让出通道。心中将这人与丰神俊秀的宗越作一对比,觉得还是宗越看上去舒服多了。
    余助与童蒙都看向门外,余助点头应道:“正是。你是……”
    来人经过恒娘身边,眼角扫了她一眼。恒娘微微低头,不与他目光对视,耳中听到他自我介绍:“在下仲简,伯仲的仲,竹间简。琼州人士,今日报道,学谕分到此间楹舍。”
    他未说完,余助已点头笑道:“本楹确实有缺。你是琼州来的?真可谓是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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