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病抱寒霜剑: 愿与春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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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摇头,垂下眼帘。偏头一瞧,才发现这食匣子里全是他旧日爱吃的东西。他捏出一只包子,还是热的。那包子做成兔子模样,圆滚滚的,憨憨地可爱。他低下头,咬了一口,甜的滋味蔓延开来,未及咽下,忽然呕出一大口血。

    魏殳掩着袖子咳嗽了几声,将血气咽回肚子里。连日来粒米未进,如今,已吃不下东西了。

    夙愿已了,他想,自己也该走了。最好走得远远地,死在一个温恪永远找不到的地方。那是属于他的归途。

    他摸索着竹竿,用尽力气把自己撑起来。

    “魏老狗,这包子味道可真不错!……咦,你不吃了吗?”

    “……已经很好了。”

    魏殳转过身,忽然觉得自己轻若浮云,乘风飘举。上有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是自由自在的飞鸟。十三岁的温恪拉过他的衣袖,将《四书集注》抛入春溪。少年的眼眸里像是盛满天星,那星星闪闪地,对他笑:“哥哥,我们回家。”

    温恪是被一阵爆竹声吵醒的。他从床头坐起,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披衣起身。

    他端着茶盏,缓步穿过温府长长的回廊,眼皮有些沉重,像是没睡醒。忽然,银白一片的雪地里浮起一团小小的金色绒球,温恪愣了一会,骤然止步。

    小小的天井下,落雁和司琴正扫着雪。

    温恪近前一瞧,才发现雪堆里冻着的,正是钱金玉的那只金丝雀。鸟儿瑟瑟地蜷成一团,漂亮的绒羽在微风中轻轻翻涌,像一捧灿烂的阳光。

    阳光已经死去了。

    司琴和落雁两个姑娘出奇地安静,闷头扫雪。落雁年纪小,藏不住情绪,紧紧握着笤帚,耷拉着眉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小郎君喝了一口茶,问道:“这是怎么了?”

    司琴小心地看了看少爷的脸色,回头狠狠瞪了落雁一眼。落雁扁着嘴不说话。

    温恪心里一沉,将茶盏盖上:“府里出什么事了。”

    司琴心知瞒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道:“回少爷的话,府里一切顺遂。只是……只是今天打早上起来,外面闹哄哄的。我开门一瞧,说是一个乞丐死在春长巷。……就在我们府墙外头。”

    温恪心下一松。他漫不经心地喝一口茶,哂笑道:“我当是什么。”他忽然察觉出不对来,微微蹙眉,“乞丐?谁死了。”

    司琴吞吞吐吐道:“少爷,今儿就是除夕了。大过年的,家门口死了人,多晦气。”

    她将扫好的积雪往边上堆了堆,“况且,这乞丐郎君昨天还见过呢。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没了。唉,也是他命不好,承不住我们郎君的福分。……哦,那个乞丐,好像也姓魏呢。”

    昨夜雨雪霏霏,今晨倒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几只鸦雀笔直地掠过青空,灿烂的阳光洒在春长巷,厚厚的积雪反着莹莹柔光。

    温小郎君推门出去,才发现墙脚下已经围了很多看客。那些人伸长脖子,嗑着瓜子,噗地吐出几片瓜子壳,指指戳戳地议论着地上一团蒙着破草席的东西。几只狗兴奋地哈着气,叼着草荐往后扯,被人一脚踹开,滴着口水,狺狺地吠。

    死人的遗物已被翻捡出来,大喇喇地摊在路面上。因为没有本地籍贯,几个公差正围着叽叽咕咕地商量。

    这大过年的,一大清早,还要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出来处理人命官司,他们脸上都不耐烦得很,讨论着不如干脆拿破席将尸体卷了,远远扔在城外青屏山下。

    温恪走过去一瞧,先是看见了一地的碎陶片。那陶片上刻着的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他蹲下来,捏起一片。撮开浮砂和脏雪,依稀看见半个“薇”字。他眼前一阵发黑,胡乱地把雪泥里的碎片都拢到怀里。污泥和尘淖滚落在雪白的鹤氅上,他的心都在发抖,拼出一句诗来。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字刻得歪歪扭扭,却花了十二分的心思,恨不能将满腔衷情都嵌进这小小的陶片上。

    这分明是他的笔迹。

    温恪的脸色陡然变成青灰。他踉踉跄跄地推开人群,跪仆在地上。双手颤抖,去触那破草荐;又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猛地收回去。魂魄像是被抽空了,恍惚不在人间。惨白的阳光笔直地刺下来,耀得人头晕目眩。

    他将那人身上盖着的草垫子轻轻揭下,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鹤仙儿……”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的鹤一动不动,死在昨夜的风雪里。

    临近三更,一干纨绔子弟终于在点翠楼前依依惜别,倒也很有几分滑稽的兄弟义气。

    北风止息,雪愈大了起来。

    钱金玉让几个跑腿小厮抱着金鸟笼,白面皮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痴笑。他原地转了一圈,见温恪已披了鹤氅,正要上车,忙按住他问:

    “哎哎哎,获麟何处去啊?”

    温恪不明所以:“自然是回府。”

    钱金玉就等他这句话:“妙极,妙极。我也往春长巷去,不如同路啊?你看我这金丝雀,啧啧,多漂亮,和凤凰也就差一个字儿。等我马上往你门前新修的五凤楼走一遭,这麻雀立马变凤凰嘛,哈哈哈哈哈哈。一飞冲天!赶明儿,不不,赶明天,呃,明年,我也能考个什么……什么探花郎,让我老爹高兴高兴。”

    他一番言语颠三倒四,狗屁不通,听得温恪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不愿与这人多纠缠,丢下一句“自便”,转身坐进车里。

    钱金玉这人说来滑稽,明明自己偏要随温恪一同走,倒头来反把人家远远抛在后面。温恪懒得管他。酒劲很大,刚才被冷风一激,隐隐有些头疼。他靠在锦垫上闭目养神。一朵雪片扑进车帘,凉浸浸地贴在脸上。

    点翠楼的莺歌燕舞已然远去,剩下的唯有寂寂长夜。

    温恪忽然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老管家怕他父亲知道这一夜荒唐,有辱家风;可温恪心底清明一片,这一时意气跑去花楼,顶多换来温有道一句“胡闹”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永远压不过他的父亲。

    车辙碾过积雪。

    回家的路还很长。

    “停车。”

    温恪将车帘挑起,问道:“出什么事了。”

    司琴和平沙对视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此时已过四更,街巷静得出奇,耳边唯有雪落的声音。不远处深巷隐约传来一阵痛哭哀嚎,夹杂着叱骂和鞭子的抽响。温恪长眉一凝:

    “到哪里了。”

    “回郎君的话,快到府前了。”

    他从车上下来,这才发现已到春长巷了。几丈外围着三四个人,对地上什么东西拳打脚踢,适才听见的痛呼和悲鸣就从那几只鞋底漏出来。

    温恪看了一会儿,终于从那堆幢幢黑影里分辨出钱金玉。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胆敢冲撞我家少爷!”

    “偷鸟?我看你是嫌命长——”

    “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祖宗的一根毛,都比你的命贵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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