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侧: 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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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露重,便是裹着锦被睡下了,也像是总有一股挥之不散的凉意。
    柳承炎原先抱着冯润心,等着妻子睡熟了才坐直了些,倚着床头独自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都失了温度。
    殿外夜鸦蓦然叫了一声。
    冯润心习惯性握住他的手,一发觉位置不对,便也醒了,摸索着一同坐了起来。
    “深怀?”
    “再睡一会儿,”他温声道:“还早,你好好休息。”
    冯润心用掌心捂着他的手背,又忍不住俯首亲了一下,很是怜惜。
    “怎么睡不着了?”
    柳承炎本来不想和她提前朝的事,可因着年少,总想与谁匀出几分自己的内心。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他说得没头没尾,但口吻疲倦,如同多日未眠。
    准确来说,张平之死,并不是他下达的诏令。
    那个贪官是自己熬不过苦楚,索性寻了个痛快。
    但这一年来,柳承炎见过他几次。
    第一次是在惠王府前,他见过这个老人,立在群臣之中,神色恭谨地行礼道贺。
    然后是在上朝时。
    张平总站在白首辅的右后方,他哪怕并不关心,也总会见到几次。
    他对这个老人,谈不上熟悉,也谈不上有多恨。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他而死。
    像吹灭一盏蜡烛,又像是折下一枚叶子。
    轻描淡写,从此渺无声息。
    柳承炎一直很明白,自己在做皇帝。
    突兀又清晰地,从藩王府来到紫禁城,从此万人之上,生杀予夺。
    他一个念头,便让一个人毒发而亡。
    说来简单,却也刻骨。
    冯润心捂着他的手背,没有多问。
    她便是不愿关心这些,瑞才人的长跪也早已说明了宫外的事。
    可她也不想做依附他的花藤,宁可让他多倚靠自己一些。
    思忖半晌,还是想予他宽心。
    “陛下见过路边的死人吗?”
    柳承炎侧身看她:“你见过?”
    冯润心点了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和侍弄花的小芝儿玩得很好,她还会做花糖,经常捉蝴蝶给我看。”
    “小芝儿虽然要做体力活,但那时候也才六七岁,是跟着父亲一起讨生活。”
    “后来她父亲挣了些家底,便带着她离开我家,去开了间粮铺。”
    “转年冬天,哥哥带我去街上买年货,我被路边惊马吓到,撞倒了匍匐在地上的雪堆。”
    柳承炎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
    “那是冻死许久的小芝儿。”冯润心低低道:“那个荒年,官役克扣,灾民哄抢,他们没有熬下去。”
    开粮铺的父女两,最后都饿死在街边,被飞雪无声掩埋。
    “我哥哥后来安葬了他们,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握紧他的手,仿佛随着回忆又目睹了达官贵人们庆贺新年的热闹日子。
    人们都说瑞雪兆新年,便是郊外农民们见到漫天飞雪都会喜气洋洋,来年庄稼想必都会被滋润的很好。
    各家窗户上都贴着年画福字,不少大户人家争相请了戏班子去府里好好喜庆一回。
    只是……
    小芝儿再也不会给我捉蝴蝶了。
    “深怀,你杀了不好的人,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柳承炎没再说话,倾身把她抱紧。
    “我会的。”
    他有她在身边,就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被扰动不安的心总能平静下来。
    碧血案终于被掘开真相,朝野内外均是一片惊动。
    程潮前脚安排人给洪家立了祠堂,就有不少百姓甚至文官过去凭吊追思,香火堆到积成灰白一堆。
    瑞才人没有再降位份,但扣掉整年的俸禄,命她去宝华殿里吃斋念佛,抄经思悔。
    这道旨意一传出去,宫里都默契清楚,这是无限期的禁足。
    可能瑞才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惜从前承宠时,也没留下一个子嗣。
    孔嬷嬷秘密接了旨,安排靠谱的宫人照顾瑞才人的起居饮食,留意是否有人趁机下毒。
    至于前朝,着实是一山倾倒一山开。
    张平写的终罪书直接波及了大片权宦,南北两党均是被言中不少要害,锦衣卫循着线索已经拘走了数十人。
    除去这些被查出来的,还有不少人畏惧前头这血淋淋的例子,没等锦衣卫找上门就写了自罪折听候发落,前前后后又是数十人。
    原先旧朝积冗难削养官为患,现在倒是得了个方便,一群老官宁可辞官回乡守棺材也怕被清算,许多好职位都空了出来,等着为朝廷吸收大批的新鲜血液。
    柳承炎思虑再三,下了个更令人始料不及的诏令。
    原先上头的官被杀被降,就该由下头的升上去,排资论辈着来。
    他反倒是连着数夜翻看各地官员政绩声评,把各地清官名吏提到中央,转手又把大批国子监翰林院里空作文章的年轻士子发向各地衙门里历练。
    这举措在前朝不是没有,但如此大规模大批量的,可算是头一回。
    北党的人早早听见消息,原以为白首辅会票拟封还这个折子,哪想到首辅大笔一挥,直接给过了。
    这下子,事情全乱套了。
    先前盘踞一方,在京中有十几套宅院千百件金器的高官们纷纷摔了个底朝天。
    后头的人等着捡个便宜,哪想到是各省各府里的官儿即刻入京领下这份大赏。
    这还没完,凡是未满四十岁的闲官都有可能被发往各地。
    要是去江南广东兴许是个美差,去赣南甘肃怕不是就得一辈子呆在那儿了!
    按理说,人心惶惶之刻,保不齐有人要造反闹事了。
    日子碰巧到了六月初六,天贶节。
    整个朝廷自下而上哪有心思过节,有三成人彻底命运翻转,七成人坐立不安,生怕下一个出事的就是自己。
    圣上却在这天封赏群臣,赐宴太液池,听说还要宴请贤臣功臣们垂钓行酒,好好快活一番!
    六月初四消息就放了出去,哪怕是陈毫亲口告知的,官员们也摇头不信。
    这皇帝他们是看明白了,手腕狠起来六亲不认,谁有福气喝他的酒!
    六月初五老百姓们也开始纷纷准备过节的物事了,朝廷上下仍是不信,还有不少人在担心锦衣卫半夜抄家定罪,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也就在这一天的早朝,礼部新上任的尚书宣读诏书,赐封群臣九十九位,正式赐宴太液池。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故阖宫休沐,晒日浸瓜!”
    这还在朝廷上,群官便是连声轰动,五雷轰顶一般没法回过神来。
    陛下,赐宴,太液池?!
    这是真的?居然真是真的?!
    古往今来,文臣武官蒙受恩宠不过是加官进爵,得些值钱赏赐,再就是列名麒麟阁。
    太液池乃是宫中禁地,除非圣上钦赐,谁能进去看一眼?
    当真有幸去湖边吟诗唱和一回,那才是毕生荣幸之至,死了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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