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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长风几万里》 28、第二十八万里(第1/2页)
入冬后,白昼渐短,虽然朝廷讲究“冬藏”,往后延了点卯时间,但谢琢踏进宫门时,天通常都还将亮未亮。
天章阁里生了炉子,热茶也时时供着,但葛武依旧不放心,手炉、棉衾、斗篷样样备齐不说,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守在天章阁门口,以防谢琢有哪里不舒服找不到人。
“我这寒疾你又不是不清楚,而且,我早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公子习惯了,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担心。”葛武声音有些闷,“这毒从胎中带出来,宋大夫研究了这么多年,药也试过数不清多少种,不知道?什么才会有成效,让公子冬日好过一点。”
熟练地把马车停在宫门口,葛武先跳下车放好马凳,又问:“公子,天章阁里烧着炭,会不会气闷,加重咳嗽?”
从马车下来,骤然迎上冷风,谢琢咳嗽了两声:“陛下体恤,阁里用的是无烟的银碳,放心。”
他?想?起去天章阁的第?一天,陆骁让他?坐到他?旁边,说等天气渐渐冷了,阁内烧起炭火,闷得喘不过气时,窗户缝正好可?以借来透透气。
现在,他?每次打开窗户缝透气,都会想?起当日的情景。
只不过,陆骁那张书?案已经?空置好几天了。
文?远侯一案后,见咸宁帝没有往深里追究的意?思?,朝廷上下原本惶惶的人心又都安稳下来。二皇子李慎解除禁足后,沉静了许多,连带着盛浩元也恢复了从前?八面玲珑的模样。
谢琢踏进天章阁,刚解下斗篷放好,盛浩元就?笑着迎上来:“延龄前?日又告了病,身体可?还好?”
“劳盛待诏关?心,已经?好多了。”谢琢见他?像是有话要说,便主动询问:“盛待诏可?是有事?”
“嗯,天已寒,玉津园里的浅绛绿萼梅起了花苞,正是观赏的好时候。明日恰好是休沐,我和几位友人准备在园中设宴,也算风雅。前?几日延龄在病中,我不便相邀,一直到今日才开口。”
谢琢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先问:“不知参宴的都有哪些人?”
盛浩元说得详细:“翰林院以及六部的几位同僚,名?字延龄都熟悉,还有几个太学?的学?生以及洛京略有声望、尚未入仕的文?士。这种小聚我办过几次,以文?会友,大家不称官职身份,年岁又相差不多,通常都不会拘束。”
短暂的考虑后,谢琢欣然应允:“既是如此,那延龄就?却之不恭了。”
第?二天,谢琢带着葛武,乘马车去了城外的玉津园。
他?到的不早也不晚,在座的人见他?身穿月白文?士服,外面披着厚厚的斗篷,唇色发白,和传闻中一样体弱畏寒,纷纷说要将避开风口的座位让给他?。
众人对“琢玉郎”好奇已久。在此之前?,谢琢惯常独来独往,气质清寒,无论是文?士间的小聚还是文?会,都没人敢贸然邀请他?,怕遭到拒绝,失了颜面。
因此,一直到现在,他?们才第?一次跟谢琢坐到一处,谈论诗文?。
有个圆脸的文?士豪爽笑道?:“我等这次还是托了盛兄的情面,才如此近距离地见识了琢玉郎的风采!”
谢琢神情歉意?:“延龄自小沉迷看书?,不通世务,家里也没有长辈教导,以往或是日后有得罪之处,只能请诸位海涵了。”
他?这番话将态度放得很谦逊,在场的人又都知道?他?受咸宁帝信任,年纪轻轻,已在御前?,没人想?跟他?交恶,于是很快都笑开来,一时气氛极为融洽。
浅绛绿萼梅的花苞紧实,缀在枝上,如翡翠凝珠。几盏温酒清茶后,盛浩元为首,先作了一首诗,在场有诗才的纷纷咏和,又有善书?法的人将这些诗全都记录下来,等宴后集成诗集,用来传阅收藏。
等开始聊起文?章经?义后,众人很快发现,谢琢不爱掐尖出头,但似乎不管什么问题到他?那里,他?都能作答,往往答案还会令人眼前?一亮。
吴祯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在洛京才名?很响,他?不信邪,故意?出了一个极偏僻的题目,谢琢依然对答如流,仿佛不需要思?考一样。
吴祯不由?拱手道?:“延龄高才,当真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他?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起,“不知延龄如今可?有婚配?如果没有,我家里有个妹妹,秀外慧中,诗画都能勉强一看,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
一边的圆脸文?士大笑:“就?你家里有妹妹?我妹妹年方十五,古琴弹得极妙,若与延龄成亲,以后必然琴瑟和鸣!”
又有人道?:“我也有妹妹,长得很是可?爱,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
“你妹妹不是才七岁吗?”
众人不由?哄然大笑。
就?在这时,从旁边插进来一道?散漫的声音:“这么热闹,你们是要让谢侍读考虑什么?说给本侯也听听?”
谢琢正低着眼眸,从在刚才的哄笑中分辨出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时起,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就?已经?悄然收紧了。
现在,陆骁出声,他?才抬起头,随众人一起看了过去。
木柱边,陆骁不怕冷似的,单单穿着黑色麒麟服,头发用红色的锦带高高束起,身形挺拔,随意?地抱臂站着。
他?似乎很感兴趣,嘴角挂着笑,又问了一遍:“怎么,难道?是什么秘密,不能说给我听?”
站在他?旁边的沈愚金冠玉腰带,也跟着道?:“有什么好玩儿的,本世子也听听?”
在场的人都知道?,沈愚还好,但陆骁性子浑不吝,没规没矩,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更知道?他?御赐麒麟服,身后站着的是当今圣上。私下里说他?游手好闲没什么,但明面上不能轻易得罪了。
于是吴祯起身,笑道?:“起因是吴某钦佩延龄的才学?,便问起延龄是否有婚配。”
婚配?陆骁嘴角的笑容微敛,语气不辨情绪:“然后呢?”
吴祯以为,他?回答到这里就?算完了,不明白陆骁为什么还要追问。但莫名?地,明明陆骁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他?却被对方的气势狠狠压着一头,不禁开口:“是吴某言辞无状,玩笑着询问延龄对舍妹是否有意?。”
此时,气氛已经?凝住了,任谁都能看出,陆骁不是无意?路过,而是专程来找茬的。
“言辞无状?你自己还挺清楚。”陆骁视线从吴祯身上移开,落到了谢琢那里,“谢侍读还没有回答。”
坐在盛浩元旁边的圆脸文?士不忿,想?站起来,被盛浩元一把拉住。盛浩元又打量了一眼陆骁的神情,觉得他?颐气指使,很是不客气——看来谢琢和武宁候不和这件事,不似作伪。
谢琢放下手里的茶杯,似乎完全没有被周遭紧绷的氛围影响,语气自然:“我正好要回答,延龄身有痼疾,实在配不上诸位捧在掌心的珠玉,近几年应当都不会想?成婚的事。”
陆骁点了点头,一个字没留下,转身走?了。
等人走?远后,才有人小声说了句“得意?个什么……”
聚会重新热闹起来,众人都刻意?地遗忘刚刚那个插曲,更是决口不提陆骁,开始谈论起失传的琴谱来。
盛浩元见谢琢有些魂不守舍,面露担忧:“延龄可?是身体不适?”
在天章阁内共事这么久,他?是亲眼看着谢琢一碗汤药接着一碗汤药,似乎比传闻中还要体弱。
谢琢回过神来,不由?地又朝陆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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