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打仗: 第八十二章 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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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密的林间,一行骑兵正默默地在羊肠小道上前行。
    他们面无表情,一身铁甲浸透了血污,低垂的眼帘下是沉寂,伤痕累累的身体里藏着深深的疲倦。
    宁泉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这几天,他一直在跟胡人拼命斗智斗勇,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说实话,有时候,人不逼自己一下,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不逼一下自己,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够带着这几千人,在这一堆胡人的围追堵截中,跑了这么久。
    而且跑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胡人在堵自己,只觉得跑到哪都有胡人。
    为了不被堵住,他可费老多心思了。
    先是与麾下来自河北的兵卒商量各种路线,然后是审问抓到的胡人,为了避免被骗,还特别多留一些活口,轮流审,分开问,但凡是不一样的,那就上刑,不仅要问出胡人搜索队伍的位置,还得搞清楚兵力之类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子,他还是有好几次差点被胡人撵上。
    还好离得远,而且队伍里啥不多,就马多,跑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跑废了就换一匹。
    再则就是溃兵的妙处。
    有那么几次,他还真不一定能跑掉,结果,胡人自己的溃兵慌不择路,把自个的支援给冲了,让他得以轻松逃脱。
    记得有那么一次,他还见到胡人追兵中,有一个像是指挥官模样的家伙,气得面红耳赤地对他大吼,但是离得太远,他没听清楚喊的什么,大致好像是一定会抓住他之类的话。
    反正他也没听清,所以就笑了一下,结果对方好像更气了。
    不过,后来他就没见到过那个胡人指挥官了。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因为作战不利,被调走还是怎么了,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这几天他可砍掉了好多胡人指挥官的脑袋,可就是没砍到那家伙的。
    而且,后来他也再没碰到之前那种险之又险的情况了。
    因为他发现,俘虏真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不仅可以问情报,还可以放回去吓吓人,更好的是,还能故意暴露出一些情报,让这些俘虏带回去。
    总之,他以此搞了很多次胡人。
    比如,故意让俘虏带回去一个假情报,说自己是要往西继续逃跑。
    其实呢,不是逃跑哒!是埋伏喔!
    而憨憨胡人还真就信了,直接就冲进埋伏圈,那他可当然不客气,干掉之后就跑,而且还往胡人来时的方向跑,因为胡人知道他要往西跑,必然是要让所有部队来包围,继续往西那就是往胡人的口袋里钻,所以他直接就往胡人来的方向跑…
    总之,他就按照这方法,跟胡人换着来玩。
    说是埋伏,其实是逃跑;说是逃跑,还真是跑了;说是埋伏,还真是埋伏~
    后来,还发展了一下。
    变成了,你以为我要打这边,其实我往那边跑了;你以为我要埋伏这支部队,其实我埋伏的是另外一支…
    简而言之,就是跟着情况变化。
    变着法子来,反正现在是胡人追着他跑,而不是他追着胡人跑,更重要的是,胡人一直都没有搞清楚他们的确切位置,这才让他有了腾挪的空间。
    但是,这种情况在渐渐改变。
    胡人的兵力在加强,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改变,就算是他一直没有搞清楚过胡人的确切兵力,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原本他们还能轻松解决掉的小分队,现在打起来都十分困难。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力量下降了。
    兵卒们的状态下滑得很厉害,几乎是连番不停地转战,又不停地出现伤亡,在遍体鳞伤的痛苦与同袍战死的哀伤,这两者的双重折磨下,就算是一时胜利,也难以提起这些兵卒的半点士气,看不见战斗结束的希望,更加之先前或多或少的不满,兵卒们可以说是已经走到了临界点,随时都会崩溃。
    宁泉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也无法遏制这种趋势。
    可以说,他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他一直在胜利,即便他一直在向目的地前进,也是一样。
    原本,他还准备,在这片林子设下埋伏。
    若是胡人来了,那就袭杀,之后就远遁千里;如果是大股胡人追兵,那就放火烧林,让胡人惊乱,随后袭击胡人的指挥官,大溃胡人;若是胡人不来,那他们就从容离开。
    反正离目的地,也就只有不到一天的距离了。
    但是,不行了。
    沉默的兵卒们压抑许久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需要一个发泄口,如果再不解决,那哗变是迟早的事,没有人能控制,也没有人能制止,即便是接下来一路上风平浪静,也一样会出事。
    更别说胡人根本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败亡…是迟早的事。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流民,而是一群杀气腾腾的百战老兵。
    他也知道,如何能让这些人的情绪发泄出来。
    发泄的方法,很简单。
    古时候的军队攻城,攻下城之后,便是士兵们的狂欢时间,杀戮,劫掠,女人,一切抛却人性的兽行都会在此刻上演。
    而现在,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
    随便找一个胡人部族就解决了,简单得很,可有些事只要开了一个口子,那便再也没有堵上的机会了,只会越漏越大。
    人花了一生成为自己,可战争只要短短一瞬,就能将人变成野兽。
    他不想放弃,可又无法改变…
    队伍走出了林子,失去了茂密的林叶遮掩,刺眼的阳光照在了每一个兵卒身上,鲜血浸透的甲胄血光隐隐,疲惫的神情挂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
    宁泉停了下来,缓缓抬起手,挡在眼前,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怎么了?头?”张老三在他身旁停下,疑惑不解地询问。
    “把旗子给我吧…”宁泉看向这个黑脸汉子,淡淡地笑了起来,把手伸向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染血的布袋。
    “啊?”张老三一脸懵逼,却还是本能地接过了布袋,手里拿着的大纛也下意识递了过来,“头,您要干嘛啊?”
    “没什么…”宁泉淡笑着,接过了大纛,转头看向了王午,“接下来,由你指挥,带着他们,活下去。”
    “校尉您呢?”王午茫然地问。
    “我?我走到这,就已经够了。”宁泉笑着勒马回头。
    其实,兵卒们压抑许久的情绪,还有别的解决的办法,那就是…让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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