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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唐三葬》 第五十七回 入世之梦缚金蝉,心愿得了满面欢(第1/1页)
荷莲深处,有一宽袍雅士以池水作床、残莲当被,睡得正酣。
雅士年俞五十,长须浮水也不见分毫浸湿,他翻了个身梦呓道:
“常有当今一梦梦回往事,将来种种又何尝不是过去一梦?睡罢,睡罢。”
仅隔数丈,唐三葬恍若未闻,他忽而有些犯困,便鞠了一把池中水,拍打在脸上。
瞧着倒映在水中的灵气小和尚,他喃喃道:“得回去烧火了,不然师父又该吃不上午饭。”
小和尚转身便跑,却似乎遗下了什么东西在池边,一跑三回头,显得既茫然又无措。
“江流儿,还舍得回来?再饿一会,为师下午可扫不动地咯。”老和尚站在门旁,笑容和煦。
灶房内明明什么都有,但老和尚宁愿挨饿也不肯自己动手。
小和尚也从不觉得师父懒惰,替师父烧火做饭、本就是他江流儿分内之事,天经地义,就该如此。
望着倚门而立的师父,小和尚眼眶不知怎的一酸,豆大的眼珠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老和尚顿时没了笑容,他赶忙两步蹲至小和尚身前,替其抹去如何都抹不净的泪水。
安慰道:“好徒儿别哭了,不愿做饭咱们便不做,今儿师父来烧火。”
小和尚抓住师父的袖口,不让他起身去灶房,泪眼朦胧喊了声:“师父。”
老和尚应了一声,摸着小和尚的光头脑袋,他温声道:“师父在这呢。”
“我好想你。”小和尚一头扑入老和尚怀中,在老和尚洗的有些泛白的布衣上,擦拭着鼻涕与眼泪。
老和尚有些哭笑不得,他拍了拍徒儿的后背,道:
“江流儿,你昨日不才说自己长大了么?今日怎的就哭鼻子了?快去洗把脸,今天有重要之人,来寺中看你。”
小和尚跑到缸旁,鞠水抹了把脸,闻言疑惑道:“是监院师伯?”
老和尚笑而摇头,道:“你再猜。”
监院师伯在小和尚心中已是了不得的贵客,比他还重要的……
“莫不是方丈要来视察?藏在树后的那堆落叶还没清理、灶房摔坏的瓷碗也还没补上,哎哟这可怎么般?”
瞧着犹自焦急的徒弟,老和尚笑道:“你且往门外瞧。”
却见青石小路上,朝这边走来了一对男女。
男子生的俊雅温和,与小和尚端的是一个模子所刻。
女子亦是身段婀娜、风姿秀美,只是一双秋水长眸中噙满泪水。
“我苦命的孩子,娘终于找到你了!”
殷温娇快步上前,一把搂过呆立门旁的小和尚,嘴中呢喃道:“这一回,娘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温文尔雅的陈光蕊眼中亦有泪花浮现,他先朝扫地老僧作了一大揖,这才半蹲在妻子身旁。
他仔细端详着小和尚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热泪盈眶道:“像!与我真像!”
小和尚有些懵懂,但情之所致仍是跟着哭了起来,他回首看向师父,眼中既有询问、亦有期待。
扫地老僧点头道:“江流儿,这便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当年遭遇歹人,迫不得已才将你流放江中,如今得以相见,还不给你爹娘叩首三拜?”
小和尚忙不迭跪下,对着父母分别拜了三拜,陈光蕊和殷温娇相视一笑,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欣慰。
老僧招呼几人进屋,由小和尚下厨,替爹娘师父做了一顿谈不上丰盛、但用心之极的素食斋饭。
饭后闲谈,才知当年的贼人刘洪,被仗剑过路的侠客一剑毙命。
陈光蕊也被其及时医救,得以留住一命。
但襁褓婴孩却仍是顺江而流,不知去向。
陈光蕊后来赴官上任,却一刻未曾放弃对儿子的寻找。
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们一家今日得团圆。
……
枯败莲池中,魔猴六耳肩扛长棍而至,他看向侧卧而躺、却不再酣睡的宽袍雅士,冷声道:
“以庄周入世之梦、缚金蝉遁世神通,这便是兜率宫那位老君的选择么?”
庄周以手背虚掩,打了个肆意哈欠,一举一动合乎道理,自然天成。
他道:“你倒是比五百年前懂得更多。”
六耳道:“你怎知今日之我,还是五百年前孙悟空?”
庄周摊开双手作认输状,他道:
“我平生最烦两件事,一是与佛门辩才争禅打机锋,二是与骁勇之人动手问拳脚。你恰好两者皆占,我认输,惹不起。”
六耳冷笑道:“那你便放了金蝉。”
庄周状似诧异道:“我放金蝉?我又何时困住过金蝉?”
他指了指水中所映倒影,道:
“金蝉十世取经不得果,我便予他一个大解脱。他若想醒自可醒,若深陷入梦不想醒,谁又能奈何?”
败莲池水中,此刻正倒映出江流儿的由衷笑颜。
这一刻,他忘了取经、忘了西行,忘了金蝉、忘了自己。
六耳嗤笑一声,对庄周的大言不惭不以为意,他道:“金蝉乃西天佛祖钦定取经人,一身遁世神通天地何处去不得?
你当真以为弄出几具形似、神不似的傀儡人偶,便能一直留住金蝉?他若只这般心性,还去个甚么西天?我第一个便杖杀了他!”
庄周轻笑,反问道:“若是形似神更似呢?这黄粱一梦中的陈光蕊和殷温娇,具是三魂六魄齐全的活人,较之本尊真身也不差多少。
唐三葬想求个团圆,我便予他个团圆,唐三葬想要个圆满,我便送他个圆满。”
六耳陡然眯眼,颈后毫毛根根炸立。
六耳身在佛窟,却也明悉唐三葬前世今生。
当下听闻庄周所言,又记起如来相告,两者陡一糅合,只觉背脊生凉。
天人算计竟如斯恐怖?
六耳由肩扛长棍改为单手持之,他道:“他父母魂魄,原是被尔等摄去。佛祖要我护金蝉上西天,既然你不放人,就别怪我出棍势大扰人梦!”
庄周陡一挥袖,整座残败莲池顷刻绽放,他道:“你又怎知自己不是身在梦中?”
六耳忽一皱眉,手中长棍化蝶而飞,五彩缤纷好不绚烂。
庄周大笑道:“大衍之数五十,常遁去其一。五百年前我们以为你是那个一;五百年后唐三葬以武登道,才知那一线变数原是金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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