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海颂礼: 23、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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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2019

    宋淮礼皮肤很白, 所以时笺说完那句话以后清晰地看到,他耳朵竟然红了。

    只是微微有些发红,他刻意没有看她, 但是手臂却不动声色收拢,抱她更紧, 任她将脸颊埋在自己肩颈。

    时笺看不到, 但是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 如同海风一样暖融缱绻。她蹭了两下, 感觉到一个温柔克制的吻落在自己发端。

    他的力道很轻柔也很小心, 像是害怕惊扰这个易醒的美梦。近黄昏, 窗外圆日落下, 几只晚雁归途。

    宋淮礼低唤她:“阿午……”

    “嗯?”

    他似有些难以启齿, 好久才开口:“其实我, 从很早以前,就不是很想再听到你和他的事。”

    时笺倏忽怔住。

    宋淮礼缓慢道:“我私心希望,你更加需要我。”

    “虽然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哪怕,”他闭上眼喃喃, “哪怕我能为你带来一点点的欢乐, 也是有价值的。”

    是什么有价值?他没说。

    时笺窝在他怀里半晌没动。过了片刻爬起来, 一双黑亮的杏眸已盛满水意。

    在他身边, 她真的很爱哭。

    见不得他痛苦、难过, 更听不得他这样妄自菲薄。

    “什么叫, 能做的事不多?”时笺的心皱巴巴的, 在发疼, “你明明做了好多有意义的事情, 为我, 为那个孩子,为那些可怜的人……怎么会没有价值?”

    小姑娘一改往日常态,变得很霸道,她气鼓鼓的伏回他肩头:“不准你再讲这样的话了。”

    宋淮礼喉结微动,低应道:“嗯。”

    时笺能感觉到他还是有些失落。不仅仅因为她无意中提到陆译年,更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陪伴她。就像陆译年曾经那般。

    因此而自惭形愧。

    时笺在心里懊恼,方才没有很好地体恤他的心情。

    她巴巴地扯他的袖子:“宋叔叔,有件事我可能还是要和你商量一下。”

    宋淮礼抬眼,默默望着她:“什么?”

    “阿明、志成,还有季先生他们都很需要你,”时笺侧脸贴在他心口,小声如蚊咛,“但是,全世界我最需要你。”

    “所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在我身边。”

    晚霞在这一刻倾如油彩,漂亮的橙红色席卷天空,宋淮礼哑着嗓子低声应好。

    他指腹覆上来,小心替她擦拭眼泪,时笺吸了吸鼻子,一声不吭地靠在他怀里,听他逐渐变得安静舒缓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宋淮礼紧了紧手臂。

    “天色好美。”他轻声哄,“囡囡要不要看看?”

    时笺支起脑袋,看到瞬息万变的霞光。薄薄的云彩映在空中,远处是烈焰般的橘色,近处的高空则是浅紫色,再仔细看似乎还有一道弯弯的彩虹,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宋淮礼清隽好看的眉目近在咫尺,好像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漂亮的浅金色光。

    时笺心头微动:“宋叔叔。”

    “嗯?”

    “抱一下。”

    已经抱着了。

    宋淮礼微怔,还没说话,她就飞快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落下一口-

    年前是最忙的时候。时笺的老师要跟一条房地产强拆的选题——是某个旧改拆迁项目,暴力强拆害死了人,这件事最近正风口浪尖,被强压下来,连带着当初的那栋钉子户居民楼也有人暗中盯梢。

    老师带她去做深度调查,低调打扮,和受害者家属碰面。

    他的女儿才五岁大,怀里抱着布娃娃怯生生地躲在房门后,露出一双惊慌不安的眼。她还太小,对近日家中氛围尚且无法理解。

    时笺默默收起相机,不给小姑娘看到。

    他还有一个刚成年的儿子,供着在外省上学。他的妻子腿脚不太好,是个幼教老师。他在工地干活,每天搬重物,打灰砌墙,加工钢筋。

    他的妻子在哭,老师在一旁温声哄慰,小姑娘踟蹰地后退两步,稚声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窄小的房间中只余妇人声嘶力竭的啼哭。

    桌子上还放着一沓红色的钱,她激动之余全挥散到地下,尖声发泄:“谁要他们的烂钱!谁要他们这样来羞辱我!”

    不问不知道,原来这次事件严重至极,受害者不止一个。时笺和老师决定在当地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走访另外两户人家。

    时笺离开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情很沉重。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也会和曾经的她一样,与至亲再不能相见。

    ——如果人可以永远不长大,也是一件幸事吧。

    因为人生地不熟,出来的时候天色将晚,时笺和老师好不容易才打上的士,司机话不多,车里一股烟味,老师颦眉扇了扇风,开了窗。

    从小巷转角出来,车底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司机愣了下,很快下车检查,借昏黄路灯看清状况后咒骂一声:“操!”

    “怎么了?”老师问。

    “车胎爆了。”

    这地儿偏僻,这车还是等了好久才拦上的。司机也骂骂咧咧,呸一声真晦气,打电话找维修公司。

    不知得等多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老师带时笺站在路边继续叫车。软件上一直持续排队,供不应求,过了会儿,有一辆小轿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窗摇下来,是一位憨态可掬的大叔:“走不走?我这车也拉人的。”

    时笺的老师是资深记者,总在各地跑,对这种黑车分外警惕,摇头婉拒:“谢谢您,我们先不用。”

    大叔看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好嘞。”

    周围的空气有点湿冷,时笺缩了缩脖子,给宋淮礼发消息汇报:【今晚还要在这边待一天。】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什么也没有说:【现在在回旅馆的路上。】

    「海」:【好,注意安全。】

    时笺出差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之前也有叫不到车的情况,但是最终都顺利解决,今天她们的运气显然不如以往,一辆车都没有,最后还是要坐原来的的士。

    等了一个多小时,维修公司过来换了个轮胎,终于再度启程。

    一路上老师始终望窗外缄默不言,等回到房间,她才告诉时笺:“这很有可能是蓄意报复。”

    “什么?”时笺惊讶。

    “车胎。”

    老师冷静地思考:“我们已经被他们注意到,如果明天还去采访,我不能保证不出现任何问题。”

    时笺很聪明,很快想通一切,禁不住一阵心悸。

    深度调查会遇上一些危险的事情,记者被辱骂被殴打,摄像机被损毁,或者人身安全受威胁的情况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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