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卷: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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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烨从小生在贵胄人家,因父亲是侯爷,母亲是当今嫡长公主,因此颇受帝王喜爱,后来他便跟着当今太子一齐长大。
    后来边疆匈奴不宁,大批大批的难民们流窜,帝王老矣,无力管辖朝中事务,便将此事交由太子掌管,太子接手之后,便叫刘烨驻守边疆。
    边疆清苦,不及京城繁华茂盛,刘烨慢慢消磨了自己身上的锐气,学会了打仗杀敌,一呆便是十年之久,在这十年区间,他看过太多太多,因为战争而生离死别的百姓,也看见了国之衰亡的前兆。
    贪官污吏,渐渐增多。
    他杀敌无数,将匈奴赶到边疆之外,努力保全了边疆百姓们的生命,甚至杀了不少贪官污吏,自此得了他们的爱戴,致使边疆只知刘大将军,不知京都帝王。
    从那时起,帝王便开始猜忌他,甚至任由其他官吏污蔑他,暗杀他,最后他死了,心中已经失去了忠诚的信仰,他甚至不知道,回到阳间之后,他是否还能不计前嫌的为当今帝王卖命——
    刘烨放弃了回归。
    在他留在地府的那一瞬间,前世千年之久的记忆,犹如画卷般翻开,他的身上也多了厚厚一层的功德之光。
    上一世的他,不是将军,而是普普通通的书生,一点点的科考进入金銮殿中,得了帝王赏识,最终封王拜相,成为当今世上举世无一的宰相。
    他孑然一身,从哪来,回哪去,他投入轮回,感受着生老病死之苦,每一世,都会不由自主的经过黄泉路,遇见那个引渡人。
    每一世,他选择魂归地府。
    九九八十一次轮回,每放弃一次,距离他成仙的日子便更远了点。
    那声音还在质问:“值得吗?”
    值得的。
    青年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回想起自己有意识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看见那个引渡人。
    少年清澈的目光里,平静犹如死水般,垂头盯着河水之下,萤光闪烁的水面倒映出了他的模样,也将他的一切暴露在引渡人眼中。
    他看见了引渡人眼中唯一一丝的惊讶,带着清冷的声线,伸手去拨弄他的身躯。
    “倒是有趣。”
    他听见少年如是说,指尖冰冰凉凉的略过了他的身体,带来战栗般的愉悦。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条鱼。
    他不是生于黄泉河水之中的鱼,而是从引渡人身上落下的一滴鲜血,落于黄泉之中,最终化作红色锦鲤,悠悠然的在黄泉河中生长。
    他因他而生,也因他而死。
    他生生世世,每生每世的执念,都是那人。
    所以他说:“值得的。”
    “不悔?”
    “不悔。”
    那声音叹息:“既如此,那便回去吧。”
    刘烨再也没有听见那个呢喃低语的声音,他对着黑白无常笑了笑,转身化作红光,丝锦般落于黄泉河水之中。
    红色的锦鲤犹如一团火,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幽暗的黄泉深处。
    远远地,刘烨看见了缓慢摇着船只离去的引渡人,甩着鱼尾追了上去,像从前那般,吐着泡泡吸引他的注意。
    引渡人摇浆的动作一顿,他垂眼看着河水中熟悉的鱼儿,低声叹息:“是你啊……”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如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摇着浆,一点一点的远去。
    红色锦鲤缀在小舟身后,如同绚烂火光般,照亮了少年身后的风景。
    但是他从来不会回头看。
    引渡人的眼中,只有一片空茫茫的世界,只有船只的前方。
    黑白无常远远地站在黄泉边眺望着,在层层迷雾之中,他们仿佛看见了一人一鱼,一灰一红,远远地离开。
    “竟然是他,可惜了。”
    “是啊,引渡人以漫长寿命换来的一次成仙机会,就这么被他白白糟蹋了,可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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