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35章 隔帘你一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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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壤浅笑道:“回公公,双蛇果树即将成形,黄家总算是不负陛下。但今有一事,依旧悬而未决,民女只得求见监或陛下。”

    “求见陛下?”福公公显得十分意外,但仍笑着问:“不知十姑娘有何事需要见驾呢?”

    黄壤轻轻吸气,让自己音『色』听上去无异样。她说:“实不相瞒,就在一个月前,监前往仙茶镇,曾当众提出,要迎娶我黄家女。今婚期将近,他人却不知终。公公知道,于女儿家而言,乃终身大事。黄壤只得求陛下作主。或求见监大人,要个说法。”

    福公公面上难『色』一闪而过,黄壤当然看见了。她说:“公公有为难之处?”

    “啊。”福公公好半天才道:“监这几日……只怕是不来见十姑娘。老奴且代十姑娘向陛下通禀一。”

    黄壤向他福了一福:“那便有劳福公公了。”

    福公公受师问鱼命,本就是为了培育双蛇果树。中间出了岔子他已很是惶恐不安,今眼看着树苗将成,他不希望再出什么『乱』子。

    于是这便打算回禀师问鱼。

    圆融塔。

    br/>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福公公容『色』一肃。

    裘圣白是焦头烂额,他重新将第一秋拖塔底囚室里。第一秋没有反抗,他整个人像是抽干了力气,形物。

    福公公见他这样,更是为难,说:“唉,十姑娘方才说想要见见监……”

    “十姑娘……她不是培育双蛇果吗?见监作什?”裘圣白指挥侍卫将第一秋重新锁好,又派人把禄公公抬出去。禄公公倒是无甚大碍,不须医治,待苏醒即。

    福公公说:“听说是为了与黄家女亲事。今看来,只替她向陛下通禀一了。”

    二人在说话,冷不丁面前人动了一动。裘圣白一凛,福公公更是吓得后退好几步。

    “别让她见驾。”第一秋音虚弱无力,微不闻。

    福公公说:“监,您醒着?”

    他以为第一秋这样,定是昏了过去。第一秋又说:“别让她见驾。”

    福公公这回听清了,说:“十姑娘毕竟在为陛下培育双蛇果,若她不肯尽心尽力,只怕……”

    第一秋嘴唇翕动:“我……去见她。”

    福公公顿时十分为难,说:“是监现在这模样……”他说到这里,自然觉不妥,忙说:“只怕伤病之中,受风受寒,实在不宜外出。”

    第一秋勉力想要站起来,福公公想过去扶。一旁裘圣白忙道:“不。”

    “怎么?”福公公问。

    裘圣白小道:“昨夜小春子搀扶七爷,七爷咬断了脖子。”

    福公公打了个冷颤,心知这些人俨然已『性』情大变,不以常人揣度。他想上前,又不敢。

    第一秋自己强撑着站起身来,双锁环哗啦作响,他说:“准备一间静室。我……隔帘同她说几句话。”

    因为舌头肿大,他吐字不清不楚。福公公看看裘圣白,裘圣白只好说:“好吧。但是足之枷不拆。”

    第一秋就这样戴着黑『色』链枷,一路走到塔上一层。

    他走出塔门,外面没有太阳,光线其实不强烈。他方才癫狂之下不觉得,今神智回转,却下意识转过头,避开了光。

    借着这骤来天光,他看清自己身上污垢。他刚围捕了虺蛇便立刻入宫,过这些日子囚禁试『药』,血与灰尘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方才禄公公剪开了他袍服,他一身破布,已然没有了任何类人之处。像是一只躲在阴暗里苟且偷生怪物,蓦然现身于天光之下。

    他蹒跚着走一间静室,一路无言。福公公为他拉了一副帘子,这布帘隔绝了浅淡天光,亦隔绝了他不敢再直视人间四月天。

    帘子拉好,第一秋在静室中坐下,福公公这才去请黄壤。

    待间隙,裘圣白仍不放心,他问:“监觉得何?”这自然是要试探他是否真神智清醒。毕竟他方才狂症大作,若按以往,便该是意识渐失、力尽而亡。

    他到底为何突然回复神智?

    第一秋似乎感知了一下自己,他说:“五感模糊,畏光,四肢颤动不由己。脉若火焚。”

    他吐字虽然含糊不清,但意识却十分清醒。裘圣白在医案上记录他症状,想问他神智复苏原因,却又怕他再受刺激。

    而不一儿,门外脚步响起。第一秋下意识地坐直身体,他抬起头,只见布帘之后,有人款款而来。那段距离很短,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

    “监大人,别来无恙。”隔着重帘,那女子微笑着,向他浅浅一福。又是女儿礼。她行女儿礼其实很好看,优雅端庄、飘飘若仙。

    她音传过来,仿佛隔了重重障碍。第一秋只隐隐听清内容,但他知道,那里面是带着笑意、字字饱满清甜。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但很清晰:“我与戴月婚约,就作罢。你培育好双蛇果,便回仙茶镇。陛下赏赐,自送往黄家。”

    裘圣白站在他身边,听见他吐字,比先前要清楚得多。甚至说,这种音『色』,与常时无异。他何做到?

    黄壤站在帘外,她笑意盈盈若春水:“这样啊,那监就负了戴月了。那丫头这几日总是念着您呢。”

    布帘绵密,只隐隐看到帘后人形。人影端坐,依然腰身笔挺。

    第一秋音道:“十姑娘做好份内之事即。去吧。”

    黄壤浅笑着道:“监这话真是无情啊。那,我们就明年春播时节再见了。”

    明……明年吗?帘后人迟迟不答。

    黄壤于是又道:“说起来,我学了酿一种酒,取玫瑰之香而成,入口醇美。明年春播时节,我邀监同饮。好?”

    玫瑰香气酒吗?隔着布帘,第一秋注视那个模糊身影。真是美啊,就连这不清不楚一道影子,窈窕无双。而他面目浮肿、皮肤发紫,杂『乱』蛇鳞在他身上任意生长,他浑身上下皆充斥着一股蛇腥气。

    他说:“不必。”

    “大人若不至,我便亲自送来。”黄壤若银铃,她行至帘前,小道:“大人若不饮,我就亲喂您。”

    这绵绵弱弱一句低语,软柔蜜。

    第一秋没有回应。黄壤再次飘然一拜,她退后几步,复又看向帘后。那帘中只得一个人影,端坐不动,夫复无言。

    她转过身,踏出这间静室。

    人间四月,花木青青。她脚步却有千钧重量,令她举步艰难。就算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就算知道他一定化险为夷,又怎么若无其事呢?

    晚春风带着寒凉而来,搅『乱』时间掌纹,往事交错纵横。

    第一秋,这是我第二次邀你喝酒了。

    请……你一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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