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冲喜小娘子: 74、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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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令德微愣,她?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会对他的自己这么熟悉呀?”
    玄时舒静静地翻看着这些信:“他从前会一直给我和皇上写信。”
    “也是。”苏令德抿了抿唇,见玄时舒的指尖停顿在写着胎记的那封信上,苏令德又道:“这些信里,也只?有这一封写了具体?有用的信息。”
    玄时舒抬头看着苏令德,苏令德的目光正落在那封信上。阳光静静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她?身边的光影渡起浮沉,让她?看起来神色十分安然。但她?可?能还没想明白,这几封信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所以她?的眉宇间有些许的困惑。
    苏令德见玄时舒久久没有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按理来说?,曹岚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能把这些信带出来。”
    “但是,如果?按你说?的,这些信真的是摄政王的笔迹,那这里的内容恐怕都是真的。就算有人要?借曹岚的手算计我们,但给我们真的消息,这要?怎么算计呢?”苏令德百思不得其解。
    苏令德皱着眉头猜测道:“难道是离间计?故意让我们怀疑我们自己的人里就有摄政王的孩子,好让军心?大乱?”
    玄时舒的手指扣进了自己的掌心?。
    苏令德低头看着信时,晚霞的光影像一只?暖黄色的蝴蝶,吻在她?的眉骨,看起来暖融融的。
    玄时舒指尖微动,他渴望去触及那片暖意。然而,苏令德微微侧首,她?眉骨上这朵蝴蝶便簌簌地飞走?了,只?留下了一片阴影。
    玄时舒的手收了回来。
    苏令德困惑地侧首看着玄时舒:“怎么啦?”
    他们二人在房中时,其他人都会极自觉地退出去。此时,房中也只?有他们二人。而玄时舒向来都会立刻回她?,他过久的沉默,让苏令德陡然都觉得周遭太过安静。
    玄时舒嘴唇翕动,半晌才道:“你看这些信,你觉得……摄政王会不会没有通敌叛国?”
    “仅凭这些信,要?如何推翻人证物证具在的判决?”苏令德诧异地看着他,玄时舒微微侧目,伸手去翻弄桌上的信。
    苏令德正色道:“他或许是个好父亲,也曾劳苦功高,那又如何?他就算是个圣人,但是圣人的一念之差也是一念之差。因为这一念之差死的那么多?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有功就当论赏,有罪也就当罚。”
    苏令德嗤笑一声:“再说?,陈谅一呼百应,是官逼民反,官府失职。但那也不意味着他是摄政王的旧部,他替百姓出头,就能证明摄政王没有通敌卖国。陈谅要?替摄政王平反,证据呢?”
    玄时舒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试图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仿佛坠了千斤,无论如何也勾不起向上的弧度。
    苏令德还要?说?什?么,可?看到玄时舒的神色,她?的话?戛然而止。苏令德迟疑地问道:“……你……摄政王对你很好吧?”
    这一次,玄时舒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可?这笑容是如此惨淡,以至于苏令德的心?都揪了起来。
    “好?”玄时舒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缕苏令德抓不住的烟。
    苏令德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玄时舒静静地看着她?。
    她?太敏锐,也太聪慧了。
    玄时舒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道:“令令,我身上,也有一处胎记。”
    苏令德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没看过。”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药池替玄时舒按阳跷脉,先前几次她?还会刻意目不斜视,后?来习惯了,哪还在乎那么多?。她?完全不记得玄时舒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痕迹。
    “是吗?”玄时舒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若是从前,他该顺杆调戏她?几句。可?今日,他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太沉重。
    苏令德只?听?到他简简单单反问的两个字,就马上冷静了下来。
    不是的。
    他哪怕在药池里,也并非真正对她?完全坦诚以待。他一直会遮着腰胯,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有任何问题。
    苏令德将手紧握成拳,她?的声音有几分发?颤:“那……是什?么形状的?”
    玄时舒听?到这句问话?,仿佛看到刑场上高高挂起的刀。刀上的寒光已经在晃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不多?时,这把刀就会落下来。
    眼前的苏令德显然已经猜到了,可?她?紧紧地抿着唇,固执地看着自己。
    如果?,如果?她?不是如此聪慧而敏锐……
    玄时舒轻声道:“是剑。”
    他的声音那么轻,可?苏令德的耳边却仿佛听?到了巨浪狂涛。她?的眼前是一片暗色,就像噩梦中她?乘着孤舟的那片夜。
    她?跌靠在椅背上,过往的一切在她?眼前走?马观花地闪过。
    难怪。
    难怪他明知皇帝要?杀他,而任其左右。甚至甘愿配合,以成全皇帝兄友弟恭的名?声。
    难怪他买下了留园,从不称“摄政王余孽”而只?称“旧党”。
    难怪他不肯说?溢出口的爱,也不肯让她?说?爱。
    她?想起刻着先皇名?讳的棋盘,想起众人皆说?,先皇有多?宠爱这个幼子——难怪他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配活。
    苏令德怔怔地看着他。
    玄时舒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轮椅,跪在了她?的面前:“令令……你别哭……”
    苏令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玄时舒颤颤地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又怔怔地停下了手。
    他不敢触碰她?。
    他怕她?会拂袖甩开他的手。
    玄时舒的声音还在发?颤:“我已经安排好,让你和宁儿假死脱身。阿兄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他暂时不会有事。岳父已经在赋闲养病之时,暗中派人在海上寻一处孤岛……”
    悔意像草一样疯长,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要?攥紧她?的自私执念,终有一日会反噬。
    严监御史这一刀,其本意或许只?是试探地擦过他们的皮肤,是一个来自皇帝的警醒。皇帝在怀疑,他和陈谅有关。可?这把刀,却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腰腹。
    玄时舒很清楚,严监御史送来的信只?是一个开端。苏令德终有一日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不如他自己,来亲自揭开这道血淋淋的伤疤。
    “令令……对不起……”
    玄时舒紧紧地咬着唇,他尝到了血的味道。但他强迫自己,把他的不堪,在她?面前剥开。
    “我们从倭寇死里逃生之后?,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苏令德沙哑地,缓慢地开口。
    玄时舒的呼吸仿佛都已经凝固,摄政王通敌叛国的罪孽,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生父曾经伤害过苏令德的这个想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爹爹,问阿兄,是不是因为我,她?们才会死。我哭着问那些死去的人的亲眷,是不是因为我,她?们才会死。”苏令德哑声道。
    玄时舒心?中一痛,脱口而出:“令令,不是因为你,从来不是你的错。”
    “是啊。”苏令德轻轻地静静地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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