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 101、归去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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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什么必要与尤望章虚与委蛇。
    一个隐姓埋名、显然已经失去尤氏家业继承权的老人,值得楚伯费心机讨好吗?
    见?尤望章谈起楚伯放他鸽子,也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微微含笑,殷莫愁不由联想到楚伯的取向,似乎有点理解了。
    楚伯也不是一出生就是龙隐门门主,想必在踏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之前,楚伯与尤望章两个少年时代应该有过?纯粹的感情。
    殷莫愁最后问:“在你眼里,楚伯是一个怎样的人?”
    尤望章搞不懂殷帅为什么今天不谈李非,回答道:“因为家族发生的惨事,我小时候内向、怕生,姐姐就捡了个与我同龄的孩子回来,和我作伴。我认识的楚伯,从小性情疏阔,见?识广博,姐姐说当她捡到楚伯时他在讨饭,可我却觉得,他应该是和我一样出身大家族的公子。
    刚回到灵州时还是个斗字不识的傻小子,我又是个左撇子,学字格外难,是他耐心陪着我,手把?手,教会我写?自己的名字。”
    尤望章的视线穿过?自己的左手掌,仿佛穿越到少年时代,他满怀感慨地说:“毫不讳言,和楚伯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最自在的时光。我想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殷莫愁想,尤望章安居一隅,没怎么与外界打交道,他回答得极为认真,可见心思单纯。听闻尤望章终身未娶妻生子,他是尤氏唯一的嫡子,哪有嫡子不传宗接代的。殷莫愁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看得出来,尤望章嘴上不说,心底应该一直盼着楚伯“告老还?乡”,他连养老地都选好了,只等归人。
    崔纯和黎原颇感慨,众生皆苦,如果他日楚伯被捕、斩首,尤望章该如何自处,他已经没有青春可以等待。
    *
    夜里,月光下树影幢幢。
    山路难走,尤望章的腿脚不便,只能由仆人背。
    那仆人力气着时不小,沿着羊肠小道一路将尤望章背到目的地,又稳稳将其放在一处大石坐下。
    仆人退去,树荫后有人影出来。
    赫然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楚伯!
    尤望章头也不回,自顾欣赏夜景:“让你久等了。”
    楚伯嘿嘿一笑,蛇到尤望章身边:“哪里话,我等你多久都是应该的。”
    他们确像老友,半点寒暄也无,楚伯靠着坐他右边,左手便不安分地搭在尤望章的腿上。
    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少年时可以肆无忌惮,现在反而更像君子之交。
    “入冬了,天气转凉,山上更冷,你这腿有老毛病,以后记得穿厚点哦!我让诗衍弄到些陈年艾香,等下交给下人,对着患处热熏,可缓解酸痛感。哎,都怪我,是我害你折了腿。”
    尤望章看了楚伯一眼,在夜色的掩盖下,意味不明,最后却是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楚伯似想起什么,忙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哎呀,我解释过?多少回,我随时携带的天珠算盘,只是吐蕃王子欣赏我的算筹才华赠送的。第一书法家吕度会主动送字给我,也是因为我替他解决了些难题。还?有白药师,我跟他没什么的,主要是……主要是……”
    “为了让他替你制作蜂毒!”尤望章抬起右手,干脆地道,“你别再编了。我也说过很多次,你这些年到处留情,是你的事。”
    尤望章将楚伯的手推开。
    楚伯一呆,旋即收起嬉笑表情,敛色道:“你怎么知道?”
    “现在陇右都传遍了,陇右镇军将军之子罗威死于蜂毒。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素来只爱钱,不涉官场,好端端去惹人命官司做甚?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在寻你,今天殷莫愁召见我,向我问起你!”
    “什么!?”楚伯微微惊讶,随即想了想,宽慰道,“不必担心,李非在给我的信里说,他们这次来是为了传赦免尤氏的圣旨。所以殷莫愁会找你,应该只是为了传旨。嘻,作为你做要好的朋友兼尤氏第一大掌柜,我该备个大礼送你!”
    尤望章眉头越皱越深,像大人教训小孩的口气那样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些玩笑!你知不知道罗啸只有一个儿子,这么多年父子离心,但?罗啸却是最孝顺母亲的,你为此连累罗母伤心过?度而死。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这里是陇右军地盘,你要是被抓到,殷莫愁都不一定保得了你。而且听他们口气,你不止杀了一个罗威,你是犯了谋反大罪!否则罗威之死事实证据清楚,殷莫愁何必特地找我谈话。”
    “她和你说什么?”
    “殷莫愁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
    简单一句话,楚伯却喉头一窒。
    “李非没有看错人。”
    楚伯只说了这么一句。
    剿灭龙隐门,对殷莫愁不仅是公事、职责所在,也是私事,报李非父母之仇和对她下毒之仇,但?到了这时候,殷莫愁仍没有被个人仇恨蒙蔽,还?未将他当做板上钉钉的龙隐门门主,否则何必去了解楚伯为人。
    “看来殷莫愁还?未给我定死罪嘛。”楚伯说罢,又露出嬉皮笑脸,“放心,我的事不会牵累你。”
    尤望章苦笑:“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总爱自作主张,不要最后惹李非记恨,竹篮子打水。”
    楚伯不想他担心,想了想,说道:“我的确在谋划一些事,但?不是殷莫愁和你想的那样。哎呀,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别担心,我会找机会和他们说清楚。到时我就去找你,就去你选好的那块养老地!”
    尤望章两眼一亮:“当真?不是在安慰我!”
    楚伯微微一笑:“当真!”
    二人话毕,尤望章拍拍手,那仆人不知从何处跃出,楚伯这才看清仆人长相,左右脸颊各有一大片青印,也就是剃胡须后留下的胡子印,几乎覆满半张脸,可想他之前是满脸络腮胡。
    楚伯不知道尤望章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有悍匪气息的下人,但?他一向尊重?尤望章,尤望章不说的,他不会问。自己这些年在外面胡来的事,尤望章也从不问他。
    明月当空,静谧的夜是一切人间故事的最佳倾听者,包容着一切的悬而未决、悲欢离合、求而不得、贪嗔痴恶。微风让空气起起伏伏犹如鼓动不息的心,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音像这个大自然听众在窃窃私语。
    曾经的每个夜晚,他们并肩散步于月下。
    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
    韩亦明的自.杀完全在李非预料之外。
    奚木人给北漠人做走狗不是一次两次。奚木人“经商立国”,是天生的生意人,最是重利轻义,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民族大节,但?凡能换取现实利益的,皆可交易。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是如此。当年要不是国君把?奚木走廊当作交易,左右逢源,吃尽了大宁好处后,又放北漠入奚木走廊,甘当北漠走狗,也不会惹祸上身,后面也不会被灭国。
    按理说,生意人最现实,当年奚木国破,军队中临阵脱逃者多,好死不如赖活,何必自.杀呢!
    李非恍然,韩亦明与其祖父申屠鸿展应该算是特例吧,说起来爷孙俩也算够敬业的够能忍的,两代人寄人篱下几十年,在韩家人和龙隐门情部部主身份之间切换,小心翼翼地犹如走独木桥,的确不能以寻常奚木生意人度之。
    一开?始韩亦明不肯招供,李非本想徐缓图之,相信以奚木人重?利轻义的本性,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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