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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地平线》 4、第 4 章(第1/2页)
人类进化史上完成的最伟大的壮举是什么？
生命在幽深禁锢中如何发出第一声啼哭？
时间是什么？维度是什么？
宇宙又是什么？
很显然，
这些都不是我在这一个星期里会思考的事。
失去手机，拔掉网线，看完了硬盘里从前一看就犯困的二十多部冷门电影，以及陈络留下的几本英文原版书，在某天深夜边吃咖喱饭边敲下一篇暗黑哥特风的小说。然后终于有人开始砸我家大门。
为什么咖喱这么多，怎么吃也吃不完。
“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总爱装死呢？”梁编辑跟我隔着门框，大眼瞪小眼。
“……”
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作家，搭配一位妇女主任式的资深编辑，怎么看怎么别扭。事实是我们已经合作了两年多，老阿姨不论工作生活，都对我处处照顾。我眼一瞥瞅见她手上拎的菜，终于想起自己随爱情一起死去的晚辈素养，伸手接过来招呼她进门。
“梁编辑对不住，我手机摔坏了。”虽说是老阿姨，但对方保养得当，加上全身上下浓浓的知性气息，属于那种喊阿姨有违社交演技，喊姐姐觉得对不住亲妈的群体。所以我一直规规矩矩称呼她梁编辑。
“电脑也摔坏了？”说完上下打量我一眼，添了句——
“脑子也摔坏了吧？”
“瞧这话说的，我脑子坏了，哭的不还是您吗？”我扒了好几个铁罐，才找出一包崭新的茶叶，陈络过年送礼剩下的。我发现过了这么多天，想起这人心里除了气还是气，螺旋爆炸那种气，想把眼前的茶叶一撮一撮捏成渣。
一手端杯子一手捏着茶叶，走进厨房才想起家里根本没热水，只好两样都放下，拿起壶去烧水。
梁编辑听见动静在客厅喊，“别倒水了，我看着你那茶叶像前年的！”
我探出头，看到她白我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真空杯，里面红的白的一堆茉莉玫瑰，施施然拧开盖子喝了一嘴。
“……”
老阿姨就是老阿姨。
“手机坏了不知道拿去修？修不了不会买个新的吗？老大不小的人了打算一直这么宅成痴呆啊？看看你这样子……我上个月跟你说过的那个签售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吧？”
“没忘，记着呢。”我随口扯谎。
“我的天……”她突然两指一抬眼镜，凑近看我，“这是几天没洗脸了……我家那个小丫头还天天捧着你的书说你盛世美颜。真该给你拍下来下次直接当封面……你那个还在读书的小室友呢？”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还是直直盯着我，并没有随随便便往卧室方向张望。
“啊？走，走了……”话题转变太快，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梁编辑看了我一会儿，又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客厅，声音柔和下来，“分手啦？”
“啊？唔……”我点点头，这陡然升起的八卦气氛是怎么回事……作为内心深处严格划分到妈妈辈的人，我从没跟她提起过这方面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人家是早有察觉，不愧是每个月造访我家比亲妈还勤的女人！偷偷观察了一下，见对方没什么要开人生讲座的趋势，又想起她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开明的知心姐姐人设，心里生出的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
三秒后我才发现，八卦什么的是我想太多，因为她下一句话就是，“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化悲痛为力量整日沉迷工作了。”伴随着一个欣慰的小眼神。
哇姐姐您好好说话！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是想让我在人生的谷底直接笑死吗！
“别这样，我还正考虑给自己放个长假呢。什么新马泰港澳台欧洲十四国……失恋的人不都流行独自流浪散心么？”我漫不经心地开始跑火车。
“少跟我瞎扯。”梁编辑把保温杯一放，那架势不怒自威，“你的心灵爱流浪到哪去我不管你，总之□□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出现在签售会。虽然只是个凑数的，但也是我好说歹说争取来的名额，本来写的东西就没人看，再不努把力明年你就改行站街吧，那张脸或许还有人爱看。”说完起身就要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爱看啊？您女儿吗？这话我没敢说出口，只在她身后不停地笑，虽然知道编辑是在间接开导我，但是一把年纪了这种给里给气的话究竟是从哪学来的哈哈哈还站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把人送到电梯口，我回屋关上门，捡起堆在玄关处的那袋蔬菜，发现旁边还有一个袋子里装着甜瓜和葡萄，分量不轻，想着梁编辑一个人一路拎过来，眼眶有点发热。刚准备拎进厨房去，外头又有人咚咚敲门，打开一看，还是梁编辑。
“嗳，我买的菜放你这忘拿了。”
边说边往地上瞄，抬眼见我手里刚合进一个袋子里的东西，哭笑不得地接过去重新挑出来，“那水果才是给你的，你还挺膨胀，会做菜么你……”
说完提着菜又往外走，见我没说话，转身看了我一眼，“你眼睛怎么看着有点红啊？”
呸，我一吸鼻子，翻了个白眼，“熬夜熬的！”
梁编辑像是误会了什么，看我扒着门的手，突然叹了口气，“以前你那位还在的时候，我上来敲门，只要是两个人在家，十次有十次都是他开门。”说完摇摇头。也不理我径直进电梯走了。
我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回到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突然觉得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很可笑，像是在躲什么，又像是在等什么。或者说，明明是在等什么，硬要装成在躲。我一直觉得自己和陈络都是那种对待感情极度理智的人，这让我们可以完全跳过那些恋爱中无聊的欺瞒，猜忌，揣摩与按捺。他足够直白，你不吝坦率，而你们互相懂得，多么无往不利的关系。
结果是现在我在内心深处，把一个袖珍的自己拎到小角落，指着鼻子痛骂，周同，你真是个辣鸡，居然会因为分手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梁编辑想提醒我从未意识到的那些，关于陈络爱我的证明。然而我想了半天，得出的的理论是:
在安全感富余时忽视对方的关怀，和失去安全感后开始怀念对方的好，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会做的事——那种巧妙偷换角色的利己主义者。非常不要脸，占有时的忽视无关心宽或是天然，逃避付出而已。失去后的怀念看似带着自我贬低和对他人的赞美，其实只是藉由细枝末节向全世界发出【他还爱我】的信号，以此来温暖自己突然遭受冷落的自尊心。
这种蠢事我干不来。
说到底，不论多么亲密的关系之下支撑的依然是两个相互独立的个体，太苛求合拍会让两个人都很累。你的身上永远生不出他的眼睛，读出一切举动背后有意无意的关心。如果浪漫不可信，那我宁愿把所有热情和游离看做是逢场的游戏，过来人的法则是，多想的那个人输，但过来人还有独特的耍赖技巧，叫做感情没有输赢。
从床上爬起来把网线插回去，坐到书桌前登陆了我的一切社交软件，先给陈络甩了个视频邀请，然后开始接收这小半个月假装被动错失的所有外界信息。
好的，一条陈络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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