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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春无极》 58、漏沙(第1/2页)
河堤司进入一级戒备，枝江县内随处亮着火把，掺杂着吵嚷的人声，每隔一刻钟便有五人的巡逻小队上堤去查探水况。
渐渐下起来的雨丝隐藏在浓墨的夜里，只有滑过火光时，才会在瞬间散出一缕的白烟，段时见状伸手去接，不多时，掌心便潮湿了。
“雨再下大些，那些火把就得灭。”他忧心道：“大堤还决着口呢！”
“下官见过俞大人！”韩光照此刻做足了模样，戴着斗笠在堤上，迎面见了俞眉山率人来到，立即下来迎接，“您可算来了！快，去库房里给几位大人取一副雨具来！”
俞眉山翻身下马，将人扶起，道：“正使不必多礼，今夜事发突然，辛苦你在此种种操劳了！”
“哪里的话？”韩光照摆手，恭谨道：“下官既身居正使之职，在其位谋其政，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但此刻情况实在不容乐观索性大人领兵来了！下官这就领您去决口处。”
韩光照说着，又见到俞眉山后头跟着的几人，除了孟昀归是生面孔，其他人都是早便打过照面的，于是他匆匆拱手道：“这位便是孟侯爷罢？下官见过侯爷，适才我心中急切，失了礼数，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都是为朝廷效力的自家兄弟。”孟昀归亦换了幅面孔，朗笑道：“韩大人同我不必拘谨！”
这话说得含混其词，段时心内不由为此叫好，孟昀归到底长了自己五岁，借着宣平侯府和摄政王府如今的关系，只一句客套恐怕就能唬得韩光照对孟昀归撤去五分戒备心。
“侯爷说得是。”韩光照果然笑了笑，顿了顿，说：“事不宜迟，我这就领诸位去决口处，陶副使，你先领守备司的兄弟们暂歇片刻，一会堤上的弟兄们得轮一批新的，便辛苦他们了。”
然而韩光照能带人去瞧，他自然是有恃无恐，万事俱备，段时曾摸出过不对劲的那部分堤坝，早就给人毁尸灭迹，沉进水里了。
俞眉山去到时吓了一跳，若非松声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他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这才五月中旬，堤身就在原先的缺口处，连带着又被冲开了好几十里，甚至一眼望不到尽头，断堤绵延着，伸进更远处的夜色里。
眼下地面上积着的雨水混着河水，已然可以没过一个成年男子的膝盖，决堤处没有截断，故而堤身前依旧源源不断地漫出水来，可河堤司与先前守备司拨来援助的将士们只是趟着水，用各色容器将涌出来的水再舀回去。
人少堤长，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且那舀水的速度根本抵不过水倒灌入枝江的速度。
“荒唐！”俞眉山回过神来，喝道：“如此情况，你为何只挂黄灯！堤身溃十里有余，为何不开库用沙袋填堵？如今整条枝江流水之力全压在这处断口，不先将流水堵截，随时可能继续溃堤！你是河堤司的正使，连这都不懂么！”
他还没说完，便只听突然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整道堤身旋即竟震了三震，一时间竟将韩光照都吓得怯了三分。但震动过了后，除了那水涌出来得更快了些，暂时倒又平静了下来。
“卢州越即刻回枝城稳住秩序，今夜你为主将！传令回去，命府衙内所有官员无论大小马上动作，站稳自己的位子！通知各地知县撤离百姓，稽核赈灾库银米粮，随时准备救济灾民。枝城守备司必须检查城内所有水道是否疏通，巡防队给我死死守住城门，城内百姓必然民心涣散，此乃内忧，前几日那批流寇尚未抓捕归案，又有外患罢了，封城门！自即刻起，未经守备司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枝城城门！”俞眉山铁青着脸，道：“□□使，适才那声震响，在场诸位都是亲耳听到了的，恐怕堤身撑不了多久，事不宜迟，立即派人开库防洪！”
“下官能调动之物，安敢不调！”韩光照闻言，终于露出一丝慌张来，然他思忖片刻，咬牙道：“没有陛下之令，擅自开库是重罪，此等罪名下官担当不起！”
俞眉山猛然抬手，指向掩在夜色里张牙舞爪着的滔滔江水，怒道：“再拖延下去，枝城大堤随时会全部溃塌！将在外军令尚且有所不受，如今十万火急的时刻，你竟想着为此，而欲弃江南万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么！违令的罪你担不起，那枝城大堤全线溃堤的罪名，你便担得起么！”
段时一直未曾言语，藏匿在阴影处，细细揣摩着韩光照的神色变动，他察觉不对，向后稍稍仰头，气声道：“河堤司的防洪库有问题！”
下一刻，孟昀归隐匿在宽袖里的手，悄无声息地捏了捏段时的指节示意，他回道：“俞知府肯定会想办法撬开这道口子，届时我想办法查他府上的账，敛华，你守不守得住枝江，不让韩光照的吩咐递出来？”
“要让永瑞同你去么？”段时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他得守着你。”孟昀归说：“你如今能安安稳稳地再不出什么岔子，我便谢天谢地了。”
“陛下与娘娘那边自有我来交代，倘若天子怪罪，所有责任便由我俞眉山一力承担！”正当两人低语间，俞眉山便已经吩咐人强开河堤司的防洪库了，“立即开库拦洪，请在座诸位齐心协力！枝城大堤是要紧关头，牵连江南命脉，绝不能再塌！”
韩光照本还企图阻拦，可俞眉山已将责任尽数揽下，他张了张口，却发现无言反驳，只得应了。
防洪库里旁的都好说，只是俞眉山适才点名要的沙袋不好办，按规矩，开取防洪库必须有陛下手谕，否则连河堤司亦不得妄动。他就是钻了这点空子，这才敢将大半河沙袋都换成了海沙袋，又一直拖着未奏报，好以此瞒天过海，再发一笔横财！
然而他没料到俞眉山居然真敢视律法不顾，态度强硬地吩咐河堤司立即开库，眼下此处并无工部之人，而河沙海沙的差别非内行人不能看出，韩光照暗中环顾，一扫从容神色，额间布了细汗，祈祷今夜能容自己蒙混过关，只要动作够快，沙袋泡进江里吸饱了水，便任谁都查不出来了！
河堤司的防洪库距堤坝不远，搬沙袋的将士们很快便又匆匆折返，每一人提两袋，有序地累进堤身决口之处。
段时见状，扯了扯孟昀归袖口，道：“沙袋里恐怕有猫腻，我怀疑装的是次货。”
在适才韩光照露出心虚的短短一刹那，他就已经心生怀疑，糊弄旁人也就罢了，可段时虽名上挂着户部的牌子，本身却对此有所涉猎，知道河沙比海沙更易截水，海沙颗粒太细，洪水一冲很快就会散了，所以一般来说，防洪物资必须得用河沙。不过河沙的价又比海沙高多了，所以他第一个念头就联想到韩光照可能会狸猫换太子。
就算只换去一半，那中间赚出来的差价也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笔银子！
孟昀归明白段时的意思，于是思忖片刻有了主意，隐在袖子里的手顺势轻微一抖，银光闪烁而过，下一刻便绊倒了一位正在运沙袋的小卒。
被绊倒的小卒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原瞧着路上是没有东西的，可不知为何，自己竟似绊到了硬物，突然一个踉跄向前，便连带着两个沙袋也一齐摔倒了地上。
他经验不足，毫无防备地这么一摔下，力道够猛，所幸有东西垫着，人倒安然无恙地立即爬了起来，但挨着地的那个沙袋却不幸被擦开了小片裂缝，里头装着的沙子没了阻碍，便从裂缝处倾斜而出。
防洪库里的物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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