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极: 34、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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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我们来罢。”祁岚春掀起门帘,屋内局促着的热气散去几分,驿站内东院的厢房向来只供贵客,而西院现空出的厢房曾是孟昀归住过的,他可不敢给段时隔壁塞去一个姑娘。

    仙容长于察言观色,自觉轻声道:“官府中规矩森严,有劳大人替奴婢费心了。”

    她能够迅速地转换这些卑微的身份,在封建的压迫下游刃有余,好像已经和这套缺了大德的规则磨合得严丝合缝。沦落青楼也好,为人奴婢也罢,无论怎样的境界都能安之若素,明明给人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却依旧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亦不会扪心问天,何其不公?

    “我认真说过救你出来,不是出于什么施舍怜悯,反而是回报你于我的恩。”段时随其后,忍不住反驳道:“里其他姑娘有些细微不同,何必自视卑微呢?”

    两人俱回头看他,一时气氛寂寂,仙容沉默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叹息:“小公子雪胎梅骨,我我。”

    仙容我了半天,最终还是缄默。

    她想,或许是被压迫得太久,早就忘记自己该是什么模样,风月场上的场面话手到擒来,可要剖白到己身上却哑口无言了。

    “哎呀。”祁岚春站出来打圆场,推推段时,面上堆笑道:“好了好了,大家杵在这算个什么事,我们为仙容姑娘赎身也的确没想这么多,长远之事就安顿下来再考虑吧啊。”

    说着继续往前,祁岚春一路分花拂柳,也觉着仙容既不会恃恩生娇,又很有点洞察人心的本事,离开聚芳阁后,行事上没留半分风尘气息,算个人才。

    段时和祁岚春不谋而合,默契地将人领到东院一旁的偏房。

    仙容眉眼盈盈,刚欲道谢,却让身后一道爽朗的男声抢了先。

    “你们怎的在这,叫我好找。”卫宜年上前,“哟,谁领回来的小娘子?”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仙容,若是出于礼数,本该望一眼便罢了,可面前此人身上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迫使他移不开眼,让早已落灰的前尘往事在一瞬间尽数涌上心头。

    “姑娘形容神似故人。”卫宜年嘴唇动了动,涩声问:“恕我唐突,姑娘可识得沈银屏?”

    曾经多么满怀期待地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然而如今真的遇见了,反而就生出多少近乡情怯之情,畏惧心中的沤珠槿艳因此而破灭。

    仙容在聚芳阁时巧笑倩兮不假,可那是假象,她本质上其实是个冷淡的人,离开了风月场所,便一直都是轻微而淡然的表情。

    直到听见卫宜年犹疑地说出沈银屏这三个字。

    仙容倏的抬首,瞪圆了一双杏眼,也全然不顾礼数规矩,只死死地盯着卫宜年,好似想用目光将人内里都看透彻了。

    “你说,沈银屏?”

    在段时与祁岚春不解,卫宜年则迫切的氛围下,仙容掩唇,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般咯咯地笑起来,片刻,她才万分悲戚地呢喃道:“原来,原来世间竟还有人记得我沈银屏!”

    段时觉着不对,飞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原身遗留下的记忆,顿时脱口而出:“沈家莫不是当年直隶总督的那个沈家?”

    可惜同他秦王府一般登高跌重,落得个抄家灭族的凄凉下场。

    仙容心口的旧伤猝不及防地被人重新撕开一道口子,血淋淋地淌着血,却察觉不到痛,或许是知道自己烂命一条,痛亦无用,又或许是以前疼到了极致,便已经麻木迟钝。

    “是呀,直隶总督沈家,何等钟鸣鼎食?沈家的女儿,何等金尊玉贵?到头来,还不是要在欢场里仰人鼻息地跌爬。”仙容仍旧低声地讥笑,带着满目的茫然无措,又仿佛有些疯魔,“可是怨不起,也恨不起的人,跌进泥沼里又能如何呢?”

    “银屏,你是银屏”卫宜年从只言片语中确信重逢故人,他颤抖地伸手去摸仙容浑噩的眉目,含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与时隔多年的忧怖,似哭似笑地重复着:“珍儿没死,好啊,没死,没死”

    “等了多少年,我我总不信你死了,可他们都骗我说沈家的女儿香消玉殒,我不信的。”卫宜年陷入旧事窠臼,咧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语无伦次说:“昨日长相思,明日久离别,我不信的,我,我一直在等你,我将所有说亲的媒人都赶走了,我说过不辜负你。”

    珍儿,珍儿,她从前闺中的小名,有多久没有被人这般如珠似宝贝地唤过了?

    仙容,又或者该称作沈银屏,她这些年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春去秋来,年华更迭,不着痕迹却深入骨髓的日子在静寂中辗转,久远得许多往事都记不清了。可当一声旧名珍儿唤自己梦醒,才知道原来那些正当年华里最曼妙的回忆,明明什么都没有被遗忘,不过只是不堪提及,亦不敢细想罢了。

    那是梦里几番哀,无奈与君绝。

    “不得珍儿为妻。”沈银屏猜到卫宜年的身份,积压多年的悲痛和委屈在一瞬间山崩海裂般地迸发出来,压得她几乎连哭都哭不出来,“宜年终身无娶!”

    “卫郎——你,你怎么才来”

    这一声哀切得足以落入所有人心头,每一分有意无意的情绪都被扩大了去渲染,好叫人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从来都是真情无领,心意难平的。

    段时和祁岚春对视一眼,皆是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仙容的本名恐怕就是沈银屏,也就是曾经直隶总督沈相黎的嫡女,还与卫宜年有过一段铭心刻骨的旧情。

    然而命运弄人,这对佳偶也不知缘何无法成就一段佳话。

    “卫大人,仙沈姑娘,不如先入屋内,再慢谈不迟。”祁岚春会意去开门,段时则咳嗽一声,接着道:“既是故人相逢,我与文远便不打扰了,卫大人若有事相商,一会差永瑞来寻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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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落针可闻,对坐的二人相顾无言,倒也并非无话可说,只是因为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

    “珍儿这些年,你还好么。”卫宜年心底最初的那阵疯狂悸动的劲头已过,冷静下来也知道一个孤零零的罪臣遗女流落在外,能有什么生路呢?

    无非就是奴婢,娼妓或侍妾罢了。

    然而这六个字,乃彩云零散,琉璃碎裂,他光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何况是当年的骄矜贵女?

    清冷的天光透过明纸糊的轩窗,影影绰绰映在仙容身上,墙壁上呈出一抹单薄而哀婉的剪影,令人满怀感伤。

    “好不好的,不都过去了么。”仙容顿了顿,珍儿个名字让她觉得恍如隔世,仿佛已是两世为人一般。

    仙容迎上卫宜年复杂的眼神,觉得命运真是坏透了,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麻痹在黑暗之中,何必又要再赐下一束可念不可得的光呢?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哀笑道:“卫大人,珍儿早已死在永兴二年,您面前坐着的,是才从聚芳阁里被赎出卖身契的仙容姑娘呀。”

    “聚芳阁!?”卫宜年震惊至极,“纵是罪大恶极,家眷也绝不该沦落到当年我听闻沈大人获罪,连夜赶赴京城,想着能托关系将你接出来。谁料就是如此竟也没来得及,参与你家案子的汤邵年告诉我是谢家将你买了去,可我找上谢家时却得知,你已伤心过度,抑郁而终,到底是谁如此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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