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极: 15、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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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圣旨就送至宣平侯府。

    “夫人养出来的好儿子啊,真叫侯府长脸面。”宣平侯好生将宣旨的内监送走,转头见孟昀归如释重负的模样,讥讽道:“没半点长进出息,倒不如你弟弟许多。有人抬举你都能将脸面踩下去,也亏你运气好,那便宜娘死了还有人肯养着你,不然只等着沦落街头饿死罢!”

    他向来厌恶这个被自己视作人生污点的儿子,言罢,拂袖而去。

    自从孟昀归禁足吊牌,宣平侯日益不给江妤容好脸色看,全然不顾及夫妻脸面情分,对待孟昀归亦是时常一口一个废物。

    江妤容面色如常地安慰了孟昀归几句,便道:“太后娘娘唤你进宫,想来是愿意卖一个人情与你表舅。再者江南一程,你需把握机会,可切莫再惹是生非。”

    “娘放心。”孟昀归颔首:“儿子这就更衣入宫。”

    江妤容目送着孟昀归离开,心中掺杂了忧虑,而怨恨更甚。前些日子满地玉碎的荒唐景象,如同一只来自耳鼻地狱的猛兽,又不可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它还会再来的。

    江妤容想到这,轻轻地笑起来,原本端丽的五官却在不自知的狰狞之下显得癫狂。

    “沣珠,备车驾。”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沉沉道:“去摄政王府。”

    -

    孟昀归临出府前从房中里顺手拎去一匣梅花香饼。一路上直到进马车都大大方方揣着,就是生怕身旁的眼线探子们瞧不见。

    待到轿起,他才小心翼翼地从身下座椅的暗格里摸索出一方与眼前一模一样的木匣,然后又将自府里带出的放回暗格中。

    宣平侯府位于皇城附近的太平坊,轿子抬去,下人们腿脚快些便只消一两刻钟可到。孟昀归无宫中行走的特权,更不消提宫内乘轿,所以待到了皇城朱雀门,便需在外等待持有太后放行手谕的内监领孟昀归入内。

    孟昀归行至慈宁宫外,有宫女低眉请他入内。

    慈宁宫风雅奢华,主殿立着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折枝牡丹嵌贝屏风,上头是成排的绘着广枝玉兰图的宫灯,坠下来的流苏随风轻曳生姿。

    太后端居凤座,眉目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在下首远远瞧着更觉气度高华。孟昀归叩道:“臣孟昀归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神情和善,却说:“禁足了这么些日子,你可知罪啊?”

    孟昀归是外男,依例只能于外殿觐见,而外殿人多眼杂,他知太后此举是在掩人耳目。

    “臣知罪。”他配合地作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说:“臣于家中闭门思过数日,时时自我检省,不敢有丝毫懈怠。”

    “本应将你革职查办,再赏廷杖三十。”太后淡然笑道:“如今看在摄政王和宣平侯府的面子上,暂且给你一次机会,但言官之怒能不能平,如何能平,全仗你的本事。所以那三十廷杖不是不罚,而是悬在你身上,落是不落,也在须得看你造化了。”

    太后说着,才给他赐了座,说:“王爷如此爱重你,可不要叫王爷失望啊。”

    随后二人一问一答,无非便是太后对孟昀归敲打提点。而孟昀归将外强中干的纨绔扮演得很好,他瑟瑟俯下身去都应了。

    太后说着,提及了宣平侯府,又问他:“孟侯夫人近来身子可还好?”

    “谢娘娘关怀,母亲甚好。”孟昀归觑了一眼上首,随即垂头,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道:“倒是母亲近日从徽州请来一位名厨,所制梅花香饼虽不如宫中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臣斗胆奉上,小小心意,望能博得娘娘一笑。”

    孟昀归将匣子递给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芳华。

    面前此人向来不会多此一举,他既有所动作,那么梅花香饼内定然藏有玄机,太后神色端然依旧,心下却疑惑起来,余光向下扫了一眼,却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什么来。

    而太后一直待到用晚膳时,才吩咐宫人将那匣香饼呈上来。

    因她平素不喜在用膳外的时候再进食,虽然知道梅花香饼内恐怕大有文章,但依旧忍耐许久,不想让这反常引起宫女疑心。

    打开匣盖,内置五块小巧玲珑的糕点,摆作梅花凌寒盛放之状,而中间花蕊部分颜色异于其余花瓣,且在近距离仔细打量下,还似有人为移动的痕迹。

    芳华了然,于是主动为主子布菜,笑道:“到底是宣平侯公子的一片心意,不若娘娘赏脸尝尝?”

    太后嗯了一声,抬手举筷,掩在广袖下细品,就在她咬碎花蕊一瞬间,舌尖便触碰到了一小团奇异之物,似纸非纸。

    太后心下登时气血翻涌,知道是有顶要紧的消息递进来了,于是趁着拭唇的功夫将那团东西藏在手心里,状似无意地垂手,揣入了腰封内。

    “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太后搁了筷,神色仍旧淡淡,说:“既是孟家的心意,便将其余的送给皇帝也尝尝,再吩咐宣平侯府赏那厨子罢。”

    待晚膳用毕,太后便借口道头风发作,故而免去皇帝的晨昏定省,由芳华服侍着就寝了。

    “娘娘,您安置。”芳华轻柔地松下太后高鬓,又将钗环尽数卸下,意有所指道:“奴婢在外头守着,您有吩咐只管唤奴婢。”

    重重帘幔轻缓落下,帐上遍绣织金团龙寿字纹,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太后小心地用指甲将藏在梅花香饼中的一小团绢纸勾出,那绢纸为能塞入糕内,不过裁至小拇指尖的大小,上面只用防水墨言简意赅地写着两字。

    弑兄。

    太后看完,颤抖着把绢纸攥紧了,微微地喘着气,想要强定下心神,却又不能,那因颤栗而起伏的身影,在昏暗的夜里被烛火悠悠地映在薄如蝉翼的鲛纱帐上,便显得尤为明显。她紧接着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那绢纸投入床尾彻夜燃烧的雕花宫灯中,眼睁睁地看着火舌窜出将它包裹着烧成灰烬。

    弑兄!

    怎么会是弑兄!叶玄谨怎么敢杀温敬帝!

    太后凝眸望着灯台下烧出的灰,仿佛这抹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的火焰,能连同这世间的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通通烧个干净。

    她扶着床沿,突然悲从中来,一行清泪无声地自双颊滑落,想她薛渚清堂堂半生,贵为一人之下,如今却连哭都不敢肆意,只得哑声抽气,将那些绝望与压抑又重吞回心中,自伤自痛。

    又难免忆起彼时,也曾有过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的好时光,腕间仿佛还系着叶玄谨赠与自己的红绳,奈何这世上的事总比红绳乱,他俩的情缘也比红绳还短。

    “从今往后我愿在万人中,仰望你端坐万人上。”那时候叶玄谨笑得温柔又和煦,认真同她说:“爱有小爱,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我的清儿非池中之物,唯有大爱方才衬得上你。”

    然而谁又能料世事莫测如斯?

    为后贤,为臣忠,她一直是无可挑剔的,是明理的薛家大姑娘,是端淑的皇后,如今亦是撑起这大邺风雨飘摇的太后。

    可行至半生,在回首间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孔。

    为已却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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