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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寻找纪佳敏》 6、养母(第1/2页)
晚餐是黄油带子,煮毛豆,和一小杯梅子酒,极为简单的日系料理,只可惜养母喝不惯味噌汤,所以金士金特意做了桂花糖芋苗,作为餐后甜品。
养母虽然是在上海长大,但父母和祖父母,都是从南京迁移过来,饮食上依然有很多金陵风味。养母曾说,桂花糖芋苗,过了秋后就不好吃了,因为芋头是秋天才有的时令材料,往后就不新鲜了。想吃桂花糖芋苗,只能等到来年。
金士金还记得那时他提过质疑,芋头已经可以全年供应了。
但养母却固执的坚持,时令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的稀缺,冬天或许会有芋头,但那是没有灵魂的芋头。
养母文科出身,在做记者之前,还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和作家,她对人对物,与其说有自己敏感细腻的看法,不如说是唯我独尊的乖戾,作为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的独生女,她自小出落的美丽大方,又颇有才华,因此自视甚高,习惯了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意思来。
这种压力,也许她不是有意施加,但养尊处优惯的人,即便对别人表达体恤,也不过是弯了腰,却依然站在舞台上。
她曾说,成年后,没有男人受得了和她相处,金士金是唯一一个,但小金疑惑,倘或她颔首示意,将会有很多男人乐意爬进她的家,就连自己的初中老师也不例外。
这种说法倒不是贬义,而是养母太过美丽骄矜,但凡接近她的男人,无不习惯性的放低自尊。但金士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一经涉及这种情感上的话题,他通常都保持沉默,或者转移话题,久而久之,她和养母之间的谈话,也就越来越少了。
尤其是从日本回来后,算起来,这是他第一天在家吃晚饭,也是第一天长久相处,在过去的几天,她们的对话,只限于早晨养母在客厅喝酒时,彼此问候的早安,又或者养母关心的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小金只需要略表歉意的说,工作室太忙,养母就会理解。
她自己年轻时,也是分秒必争投奔工作的人,自然理解工作的辛苦和身不由己。但她一个人生活落寞,也是必然的。
此刻,金士金替养母拉出椅子,养母落座后,先是喝了一口梅子酒,进而带着孩子气的欢喜说,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没有用心做,只是很简单的夜宵。小金回答。
那也很久了。养母叹息着说。
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隔着桌子,虽然离得很近,谁也没有再开口。这种氛围一般人都会觉得尴尬,但无论是养母还是金士金,他们似乎都能对任何不适坦然应对,两个人都默默吃饭,抿酒,动作自然。
过了良久,还是养母先开口道:我后悔送你去日本读书。
小金抬头露出疑惑。
养母进而解释说:你小时候就是沉默的孩子,不擅长表露真心,送到日本那种地方,回来后就更加寡言了。
小金立即放下饭碗,低头致歉。
养母叹气说,你看,连动作也越来越像日本的上班族了,生活方式也完全社畜。
小金也不免笑了,一经养母这么提醒,他才意识到在日本留学那几年,确实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本质上,小金是很喜欢呆在那里的,去日本是他自己选择的,相比较养母提议的英国,金士金觉得,日本更适合自己,一方面那是离上海最近的进修场所,另一方面就是,日本人惯常的情感疏离,让他觉得自己长久戴着面具,也没有什么不合时宜,反而回了国内,人人见面就十分亲热,让他有时显得木讷迟钝。
你是很适应日本生活的吧?
也还好。小金想,也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吧,在哪里都要生存下去,是他刻进骨子里的信念,所以环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一路向前,逐渐摘除身上寒微贫贱的标签。
那养母迟疑着,还是放下杯子说:和我聊些是什么吧,什么都行,你知道,我不是绑在家庭的女人,政治也好,新闻也好,文学哲学也好,就连你学的设计专业,我也有研究,你可以和我尽情聊天,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沉默了
养母说的很平静,但小金注意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声音,也有着十足的恳切。
可是谈些什么呢,小金抓着耳朵,半响才说,最近回国,工作上很忙。
看出来了,养母笑着说,一早就出去了,半夜才回来,起初以为你谈恋爱了,但去你工作室看你,被告知你正在忙。
你去过我工作室?小金疑惑的问。
对呀。养母脸色平静,淡淡的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小金没有问,为何没有告诉你,你就知道我在哪工作这种话,这种正面质疑,会让养母陷入尴尬,他只是客气的说,为何没有叫我?
养母苦涩的笑了笑,不想打扰你了。
很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是有重要的事吗?
没有,就是最近不工作了,无聊的慌,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那小金迟疑了一会问,若是闲得慌,明天和我一起去工作室,怎样?
当真,养母试探的看着他。
小金点了点头。
养母良久才说,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自己找些事情做。
刚退休都是这样。小金宽慰她道。
五十多岁就退休的人,更是如此吧。养母语气嘲弄而无奈。
插花还有兴趣吗?小金提议道,养母曾有过对插花感兴趣的时候。
也许可以考虑捡起来,不行连画画也一并捡起来,不然觉得自己在迅速衰老。
没有的事,你看着依然很年轻。
养母笑笑,很享用小金夸她年轻。
不然你现在学室内设计也行,我可以教你,这种和空间家居打交道的活,做起来让人心情愉悦。小金又提议道。
算了吧,养母叹口气说,小时候就烦那种宜室宜家的女孩,总想着女人好不容易争取独立的机会,绝对不能再回归家庭,现在虽然改观了,但是家给我的,依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给别人设计家,就更无可能。事实上,从父母去世后,就不愿意在家待,总感觉我的王国坍塌了。
小金又沉默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养母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悠悠的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说,我就不为难你了,想想也是,养母和养子之间,不一定无话不谈,才能证明亲密无间吧,我想小金心里一定有我的位置吧。
小金诚惶诚恐的点头说,我一直很感恩你。他说的是实话,若是没有养母的帮助,他可能初三读完,要么选择回老家念书,要么选择在上海读职业学校,无论哪条路,想要拼搏到今天的程度,都无异于痴心妄想。
养母却不愿意听他说感恩感激这样的字眼,逃也一样的窝身到客厅的沙发,闷头翻手上的杂志。
小金也站起来,开始清理碗筷,收拾洗涮。
过一会,客厅里响起音乐声,是sihesoundofsilence》。小金一面用抹布擦拭烧锅,一面脑海里浮现出歌词。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我又来和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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