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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东垣契阔(正篇)》 1、张无痕出谷(1)(第1/1页)
时间的流逝总是悄无声息。在我们看向远方的时刻,它就溜走了,在我们闭目思考的时刻,它也溜走了,即便在我们短暂的一个呼吸之间,它也在悄然而逝。可仔细想想,时间这种东西又并不真的存在,有的不过是这世间万物的变化罢了。只是,这万物有了时间的陪伴和计量,又多了几分凄美和忧伤。
隐惜谷中,春花年年如斯,秋草岁岁萎黄。人生的支点在这万物起灭之中不断变换,就像是走在冰川之上,还未走到终点,脚下的冰川隐没不见,另寻他处,却依旧只能随着冰川不断向前。
文子琢以为自己失了所爱,人生便没了方向,可是,张无痕的出生又带给她新的起点,新的希望。
慢慢地,张无痕稚嫩的眼神,咿呀的言语,还有她无时无刻的依赖将文子琢内心深处巨大的伤口补缀完整。有时候,文子琢觉得张青阳并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了她的身边。
三岁之前,张无痕还是会哭会笑会闹会撒娇的一个小女孩儿,可是到了她三岁那年,一日,文子琢和琅玕上山砍伐一些木料,只剩张无痕一个人在家。傍晚,谷中雷电交加,甚是可怖,雷雨又将文子琢和琅玕困在了山上,等到两人回到家中时,以为张无痕自己在家一定害怕得大哭,可是她却沉默寡言,不需要哄,也不需要照料。
此后,她便不会哭也不会笑,变得异常安静。文子琢以为张无痕是被雷雨吓到了,所以才会情绪失常,但,过了很久,张无痕除了在情绪上异于常人,不哭不闹之外,其他饮食起居方面一切如常,看上去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一个三岁的小孩,文子琢又问不出所以然。为了弄清她情绪转变的原因和治疗之法,文子琢在东垣派的医书中搜寻了很久,最终也没能找到答案。不过,文子琢原本是要查一查张无痕病因的,张无痕却小大人一般跟在文子琢身后也认真地翻看起了医书,还从此喜欢上了那些医书。
文子琢觉得如果张无痕喜欢学医,或许她自己能从医书中查出自己的病症所在,因此,也便顺了她的性子,甚至是鼓励她去学医。从此,自文子琢教授张无痕识字起,张无痕便与医书为伴,且一头扎进医书中不能自拔。
其实,如果张无痕只是把学医当成自己的兴趣,随便学一学,倒也不错。可她偏偏拿出了貌似要当济世名医的架势,把学医当成了生活的全部。而她又纯然自学,都是按照密室中东垣派医书所言在自己摸索,全无师父的指导,所以,她整个的学医过程并不平坦,并且,在这一过程中也给文子琢和琅玕,特别是琅玕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一日,文子琢和琅玕外出归来,琅玕就发现自己养的蛇统统不见了,于是,便焦急地问张无痕道:“无痕,你见我的蛇了吗?它们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地在家吗?怎么都不见了?”
“不用担心,它们都在我这里呢。”张无痕指了指自己的手边,然后琅玕便看到了一众惨遭酷刑的蛇的尸体,有被剖出了胆的,有被磨成了粉的,还有正在锅上熬制的,连他养了多年的青青和花花都未能幸免,一个被切成了蛇段,一个被烧成了蛇干。
“你!无痕!你在干吗?”琅玕心疼地望着那些他倾注了多年感情的伙伴们,不敢相信。
“我在制药呢。”
“你制药就制药,为什么要杀我的蛇?”
“医书上说蛇头和蛇尾可治头痛,蛇胆可治风疾,蛇骨粉可治皮痒,而一些特别的蛇还能制成疗毒之药。”
“那你也不能杀我的蛇啊!”
“你的蛇和林子里的蛇有什么区别吗?”张无痕不解。
琅玕欲哭无泪,可木已成舟,他除了为那些蛇举办一个隆重的葬礼之外,别无选择。即使是葬礼,也只是象征性的仪式,毕竟都做成了药,不能入土为安了。
那日,文子琢非常严厉地批评了张无痕的莽撞以及她的错误之处,张无痕也诚恳地向琅玕道了歉,即便如此,琅玕在那日之后还是生了张无痕一个月的气。自此,琅玕再也没有养过一条蛇,他觉得这可能是对他心爱的蛇类的最大慈悲。
又一日,琅玕胳膊上长了一个小红疙瘩,虽然不疼不痒,但几天都没有消退,想着张无痕一直在努力地学医,便去问诊。
面对谷中唯一支持信赖她的病患,张无痕认真地为琅玕切了脉,又使出浑身解数为他开了药。结果第一副药吃下去,琅玕身上的小红疙瘩变成了一大片红疹子。然后,张无痕修改了药方,又给他开了第二副药。结果第二副药吃下去,琅玕身上的红疹子开始又疼又痒。
于是,张无痕开了第三副药,第四副药……直到琅玕发了高烧,卧床不起,这才瞒不住,让文子琢发现了此事。最后,文子琢背了琅玕出谷医治,治了半个多月,才将他治好。
从此,文子琢允许张无痕学医,但再不许张无痕为琅玕开药,又规定了张无痕的医治范围只能局限于谷中受伤的动物,且这些动物的医治也是有限度的。——若非如此,文子琢实在是担心隐惜谷会因张无痕的失手而变成不毛之地。
张无痕对于自己没能治好琅玕有些垂头丧气,不过,琅玕这次倒没有怪罪于她,还抱了她的小脑袋安慰了她许久。再之后,为了鼓励张无痕,琅玕仍然时不时偷偷地不惧生死地去找她问诊。就这样,张无痕的医术在为琅玕诊治的实践中慢慢进步。
或者是琅玕大无畏的牺牲感动了上天,又或者是上天不忍心再让他经受误诊之苦,张无痕的医术在不知不觉中精进了许多,琅玕在张无痕手中也不再是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平日里隔三差五张无痕还会为琅玕做一些药膳进补。琅玕没有因为之前张无痕的误诊诊坏了身子,倒是比以前更强壮了。后来,连文子琢也认可了张无痕的医术,对她学医便再没有进行管束。
不过,文子琢更为在意的并不是张无痕的医术,而是她学武的态度。
在张无痕十岁那年,文子琢想要张无痕和琅玕一起练合璧剑法,毕竟合璧剑法只有两人合练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而且文子琢一直谨记自己对师父李太极的承诺,要与张青阳一起完成合璧剑法。
既然张青阳已逝,文子琢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琅玕和张无痕身上,可张无痕就像是天生要与文子琢作对一般,她对于学武一事完全不感兴趣,怎么样也不肯学。文子琢觉得张无痕还小,犹是小孩子心性,也便没有强迫她,想着等她长大些,懂事了,自然知道学武的好处。
为了让张无痕尽快了解学武的好处,提高张无痕学武的兴趣,文子琢先从剑谱入手,经常有意将东垣派诸多剑谱置于医书之上,期待张无痕能偶然一观。可张无痕从来都是跳过那些剑谱,直接翻阅医书。
每次文子琢特意把剑谱拿出来,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最后又都被张无痕整整齐齐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张无痕心中还甚是奇怪,不明白这些剑谱为什么会长了翅膀似的飞到自己眼前,还要建议文子琢把它们都锁起来。
转眼张无痕十六岁了。
福瑞二十六年新年刚过,张无痕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平静的生活将会随着自己过去的十六载年华一同逝去。命运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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