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长亭说: 47、首发晋江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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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开始冒汗,他忍着痛,故意要说话来转移注意力:“钟平侯...”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周析还没说完,杜守心忽然干脆利落地打断。
    周析心中不由觉得惊奇,他微微侧过头,余光瞟了杜守心一眼,杜守心却立刻不耐烦又喝道:“我让你别动!”
    周析不死心,又说:“钟平侯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他如果真的有话想要跟我说,他会亲自来找我,”杜守心语气冷淡,“他死了,回不来说不了,证明这些话,他根本不想跟我说,你也不必替他传这个话。”
    “杜斋主听不听,那是杜斋主自己的事,”周析沉声,“但是既然我应承了钟平侯,践行承诺,那是我...”
    “周析,”杜守心忽然停下所有动作,肃穆说道,“我一剂药可以救人,我一剂药也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你如果敢惹我,我现在就可以让梁靖死在你面前。”
    周析没有再说话。
    一炷香之后,杜守心将周析背上的针都拿开时,周析忽然又问:“子誉...为什么要定时找你复诊?”
    杜守心没有立刻回他。
    她让春生进来替周析穿上衣服,又让赤霞收拾东西,边替珈儿重新理好她身上棉袄,才慢慢说:
    “梁靖的双耳,是没有办法了,但时他的头痛症,虽然不知根本而难以根除,如今用的方子,都是治标不治本,但是终归是慢病,人而趋变,方而随形,他若不来复诊,根本不能对症下药,就是他再发作,用了药,但也是针对从前脉相开的药,根本没用。”
    周析仔细听着,眼前忽然又出现了梁靖因头痛而蜷缩在被子里的情形,心里顿时想被刀扎了一下。
    杜守心这时又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片刻后,才冷淡说道:“你们两个,都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完,便带着赤霞和珈儿往外走去。
    周析看着杜守心的背影,逐渐想起当日在浙官城外,和梁攸围着柴火堆谈话时的情景。
    梁攸笑意爽朗,爱恨分明,但那日是周析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哀伤。
    梁攸眯着眼盯着那火堆许久,才回头对着周析苦涩笑笑,说道:“倘若日后你有机会,见到柒月斋的斋主杜守心,替我转告一句话。”
    周析那时便问:“为何不自己说。”
    梁攸自嘲又笑笑,长叹一声,才说:“有些人,愿意见,早就见了,有些话,愿意听,早就听了。”
    周析当时略感意外,他挑了挑眉,又问:“什么话?”
    梁攸看着火堆,沉声道:“对不起。”
    周析之后目视着床边火炉发了很久呆,似乎面前烧起的火,便是那晚浅滩边上烧着的那堆火。
    他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问春生:“方才子誉走的时候,披上外袍了吗?”
    春生点点头:“吴都尉替他披上了。”
    “好...”周析也点点头,咬着牙重新躺下,不停地喃喃,“好...好...”
    梁靖从千秋府出来后,右手始终紧握着拳头。
    “你来看我,便是值得”八个字,一直在他心头萦绕。
    直到他被送到正彻司门前。
    正彻司是覃国内政司法审讯机关。正彻司独立于司刑狱和其余行政机构,朝廷内外重案皆由正彻司审理,所有嫌犯均由正彻司关押审讯。
    正彻司位于汝平南城,过正门而入,是一条看不到底的甬道,甬道青砖地面,道窄而长,望天成条,甬道两边高墙耸立,一年四季阴冷如窖。
    甬道两边每隔五十步有一扇门,时不时会有人进出。
    通过甬道一直往里走,约莫要走一炷香时间,才能走到内门。内门铁铸而成,足足两人高,有两名持/枪侍卫看守。
    梁靖被送到正彻司内门门前时,昨夜风雪已经停下,天际渐清,回头甚至能见一轮模糊日印。
    司寇陆衡早已在门前等候。
    陆衡一见到梁靖便迎上前,和吴华恩交接事宜后,便梁靖往正彻司带进去。
    正彻司里面分好房室,房门紧闭不能见外。
    陆衡将梁靖带到最里面一间进入后,将两边的人遣散后,关上房门,立刻将梁靖手铐取下,边低声道:“下官,见过殿下...”
    “不必这些虚礼了,”梁靖沉着脸,“父王这次还命了谁来审我?”
    陆衡道:“这件事不涉及内政,将殿下关押也只是权宜之计,大王只命下官主审,太史寮的廖孝明廖太史监审,还是先委屈殿下在这里几日,等到各国来使离开了,想来就会...”
    梁靖边听边活动着手腕,这只是他越听眉心越是皱紧。
    “不对...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了...就算要派出监审,也不应该是太史寮的廖孝明,”他忽然打断沉声道,
    “外头的人不知,但里头的人谁谁都看得出来父王明显偏私,是知道你早前是跟着我兄长的,才将我送到正彻司而不是司刑狱。倘若真是要派出监审,那也应该正正当当地派出卫司寇,而不是一个风牛马不相干的太史寮的人?而且这廖孝明...是梁尧的人啊...这是谁提出来的?”
    陆衡听了,沉思片刻,才低声说:“下官方才听外头的人提了两句,说是孟少帅说,卫司寇这段日子身体抱恙,才让廖太史前来的...”
    “又是这狗/日的孟耘徵,”梁靖一听到这名字,骤然火气,“这怎么这会儿哪儿哪儿都有他...”
    陆衡没有插话。
    梁靖顿了顿,才说:“行了,你该干嘛干嘛,该审的该问的该走的流程你按着走便是了,别给人抓了痛脚。只是我出去之前,帮我多留意着外头,有什么立刻来跟我说。”
    陆衡连忙答应,转身离开后,梁靖才摊开手板,垂头看着自己手掌心。
    他仿佛又看到了周析方才在他手心写下的八个字。
    他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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