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则嘉勉: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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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〇一八年,四月,s市。

    嘉励给嘉勉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后者还在会展中心监工,市政府牵头的大型环境监测设备采购交易会下周开幕。

    抬腕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好饿。纯粹被嘉励给馋的,她在那头吃小龙虾。

    一边嗦指头一边问嘉勉,最近怎么样?

    有惊无险。这是最理想的工作状态。

    上周提前过试用期了,手里这个项目,也是师兄派给她的第一个独立跟踪。

    嘉勉的转正述职报告,师兄的意思,我可是“徇了私”的。

    她莞尔,趁机拍马屁,说要请师兄吃饭。

    师兄偏要等嘉励回来。

    他让嘉勉转告:这一顿,你无论如何逃不了。

    画面那头的嘉励,恨恨扔掉虾壳,眉毛皱起一场官司,“他怎么这么不死心的!”

    师兄是嘉励高中那会儿就认识的前辈,这些年始终暧昧地等她回应,年前后者求到他,求他给自家小妹找份差事,师兄开玩笑问,我有什么好处?

    嘉励:好处就是你得一个趁手的下属咯。

    嘉励,我从来不缺下属。

    嘉励回他,哦,我也从来不缺男人。

    社交层面的江湖救急。嘉励说,师兄肯就肯,不肯,我们还是朋友。你寄结婚请柬给我,我依旧要去的,只是对不起,我倪嘉励求人,没有拿自己换的道理。

    唔唔,师兄听到这,赶忙打住。帮!你开口我一定帮,粉身碎骨也不怕,我怕只怕你今后不理我了。

    他喜欢的就是倪嘉励,不姓张,不姓王,原原本本就是她倪嘉励。

    眼下,嘉励语不惊人死不休,“行,等我回去,我就答应他吧。我倒要看看,他这么耿,床上能坚持几分钟。”

    嘉勉听完就挂断了。

    没一分钟,那头再打过来,“干嘛呀,我话还没说完。”

    “姐姐,我公放的。”而且她的活还没忙完,今晚得晚一点。手台里同事在呼嘉勉去验收多功能厅的照明及冷凝部分。

    嘉励饮了些酒,微醺状,戏谑嘉勉,“假正经,公放怎么了,给你那些同事听到了我也不怕。”即便姚方圣本尊听到了,她也不惮。

    姚方圣是师兄的大名。

    嘉勉从善如流,“是,师兄要是听到了,现在就飞去上海找你了。”

    嘉励如遇洪水猛兽,“哎,算了,瞬间提不起精神。”她还是那句话,感情不是生意,她但凡能饶点给他老早饶了。

    嘉励年前就去上海出差了,过春节期间回来了两天,又匆匆回去了。

    她是负责商务谈判的,很忙,脚不沾地地各处飞。

    这趟行程大概到月底能收梢。

    “你看起来瘦了很多。”视频电话里,网速的原因,拖拖拉拉的,嘉励看到的小妹,又比一周前再清减了些。

    她想劝嘉嘉,凡事慢慢来,饭要一口口吃,活要一点点干,人嘛,更要一息息地忘。

    “他们都不理解你,还有我呢,没什么大不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嘉励说这些尤为地违和,她不是个会说教的人,自己也顶不服管教。可是无奈,受妈妈所托,要她时不时警惕着小妹的情绪。

    这事,你爸爸处理得过于激进。沈美贤早先叮嘱嘉励,嘉嘉不是小时候那么好哄了,我怕只怕,到底生疏了这些年,到头来,她两头落不着,回头……还是觉得那男人好……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也非道理全然说得通的。你爸爸这番强势地把嘉嘉接回来,好心未必办好事,真到了叔侄声张的地步,别说你是个叔叔,就是亲娘老子也无济于事。

    嘉嘉这些年的苦,也不是我们嘴上说可怜可怜,就能感同身受的。

    哎,说到底,她没父母缘。也怪我,怪我当年没执意留下她。沈美贤不能说多,多了就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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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勉这些年全在x城,成长、读书、工作,虽说与叔叔这里还有联系,但终究淡了许多,偶尔节假日回来探望一下,也是即日来即日走。

    去岁除夕前,叔叔勒令她搬回来,就住在他们眼皮底下。不然的话,你父亲那头,我连你去祭拜都不肯的。

    戚友圈里有些晓得倪少陵的小侄女回来了,将将二十三四的样子,回头投奔叔叔也是说得通的;

    只有家里人明白。倪少陵为这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兄长那头已经离婚多年的前妻也发难了,

    “你当初凭着你生她养她的名义,坚决拿回抚养权。我和美贤没旁余话说,少伍去了,你实该照顾好你们唯一的孩子。”

    “可是这些年,你并没有做到。”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少伍的孩子走错路。所以即日起,没有父母这个天然屏障在了,季小姐,你也早没有监护嘉嘉的权利了。我要接她回来,你没有资格说不,除非我的侄女她自己不同意。”

    与旧嫂通话第二天,倪少陵就安排嘉勭去了x市。

    嘉勉什么都没带,轻便一包行李,就跟着嘉勭回来了,亦如当初她离开桐城时的微薄。

    倪少陵带着嘉嘉去了趟桐城,去兄长的墓前交代这件事情。

    叔侄俩回来互不言语,嘉勉待在她从前的卧房里。春节开工就来了会展中心工作。

    正如嘉励说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也一直努力让自己过去。天晓得,这几个月叔叔的脸色有多差。

    “爸爸从前不这样的,他最最讲理的一个人。他的那些学生们个个都洗脑般地认为倪教授是个最最谪仙的一个人。可是这几年,我发现他尤为地偏颇,尤其面对儿女。”嘉励点评父亲,也说明原故,“还是你犯到他手里了,谁能想到他心目中最循规蹈矩的嘉嘉能这么出格!”

    姊妹俩如同小时候那样睡在一头,黑夜里嘉励试图要嘉勉开口说些什么,倾诉也好、发泄也罢,“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这么昏头?”

    嘉勉不肯回答。

    但嘉励从父亲回来的生气程度以及雷霆手段可以推断,对方是个非富即贵的男人,能和父亲的那些朋友打交道,自然轻贱不到哪里去。

    以及那样的场合公然带嘉勉在身边,可见当惜得很,而这份“光明磊落”却被父亲极为地鄙夷乃至唾弃,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我们的嘉嘉犯错了,犯了个很庸俗但偏偏世人都难以保证规避的错误。

    换言之,什么是错呢,上来就晓得是错的,谁去犯呢,对不对?

    嘉励一番正反诡辩,依旧没有诱供出她想知道的。嘉嘉还像小时候那样,不关己事不张口,关到己事,更简单的逻辑了:不关你的事。

    那夜沉沉入睡前,嘉励趴着身,脸埋在羽绒枕上,恍惚听嘉勉说了句什么,

    微不可闻。

    -

    回来这几个月,嘉勉一直住在叔叔那里。

    嘉励怂恿她,你和我爸提啊,你要搬出去,他还能监/禁人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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