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 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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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慎语头一回噘嘴,还咬着牙:“别人不是西门?庆,可我却是出门?卖烧饼的武大郎,你就是没良心的潘金莲!敞着睡袍给?谁看呢,你知不知道检点?”
    丁汉白发懵,哄着:“我错了,我该被浸猪笼。”
    “呆着吧你!”纪慎语恨恨地说?,跑走了。
    这一天?着实不好过,丁金莲紧了紧睡袍,甚至将被子拉高至胸口,紧捂着,决心遵从三纲五常。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他看纪慎语是山西老陈醋做的。
    醋得他一身疼痛变成酥麻,唯独心口犯痒。
    那一坛成精的陈醋埋头在玉销记苦干,今天?只有他来,前厅后堂都要兼顾。手没停,青玉的瑞兽水滴和黄玉狗,款识有要求,仿古做旧样?样?都不能少。
    纪慎语替丁汉白还了一天?债,午饭拖到下午才吃。一碟炝土豆丝,半碟小芹菜,二两白米饭,没吃几口瞧见家里的车开来。丁延寿左手拎餐盒,右手攥一只糖葫芦,步伐款款进了门?,和蔼可亲地笑。
    纪慎语握着筷子,也?跟着笑。
    丁延寿说?:“把你那堆鸟食挪开,我给?你带了三菜一汤,还有点心。”菜当然?是好菜,点心更?是没见过的,“老商给?汉白带的黑糖蛋糕,齁儿甜,你尝尝。”
    那一包包的八宝糖没断过,在加上眼前这蛋糕,纪慎语问:“师父,师哥是不是嗜甜?”
    丁延寿想到十几年前,嗜甜的小孩儿多,可丁汉白那么难缠的却少有。糖罐子搁柜顶都没用,逼得人想搁房顶上,尔和可愈,廷恩采薇,哪个都哭着告过状,无一例外是被丁汉白抢了糖。
    纪慎语早上还骂对方潘金莲,这会儿吃着蛋糕幻想丁汉白的儿时模样?,笑得憨态可掬。打烊前,他将雕好的两小件给?丁延寿过目,顺便为?丁汉白美言,还得寸进尺地想干预家法条例。
    丁延寿好笑地说?:“昨天?为?他急成那样?,现在又啰啰嗦嗦,他那臭脾气倒招你喜欢。”
    这“喜欢”二字入耳,好比鱼/雷入水,纪慎语把心脏从嗓子眼儿咽回去,说?:“师哥人很好,手艺更?好。”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却战战兢兢。
    好在丁延寿没多说?,反身关?上库门?,捏着最小的铜钥匙去开锁,让那几块极品玉见了光。纪慎语屏息靠近,顶上乘的凝脂白玉,没雕琢就叫他一见倾心。
    丁延寿说?:“市里的新书记上任,其他同僚要一起送上任礼。”
    纪慎语问:“师父,那你要雕什么?”
    丁延寿笑看他:“独占鳌头摆件,我管正面,你管背面。”
    外面雨落下来,丁汉白就这么躺卧一天?,透过四?方窗望见一院潮湿。他甚少伤春悲秋,此刻无聊得想吟一首《声声慢》。“……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情绪刚刚到位,院里一阵踩水的轻快脚步,他的武大郎回来了?
    纪慎语伞都不打,湿着发梢撞开门?,眼睛亮得像三更?半夜的灯。丁汉白裹紧被子,确认自己?足够检点,试探道:“先?生下班了?”
    纪慎语屁股挨床:“师父要我与他合雕极品玉,雕独占鳌头!”他伸手想碰碰丁汉白,思及伤处压下冲动,凑近又用头发蹭对方的颈窝。
    “大师傅才有资格,我是不是能当大师傅了?”他低喃,梦话?似的,“师哥,我要去路口给?老纪烧纸,告诉他我能和师父一起雕极品玉了。”
    丁汉白说?:“等晴天?了,我陪你一起去。”他忍痛抬手,抚摸这颗撒娇的脑袋,“晚上在这屋睡,省得你操着心跑来好几趟。”
    夜雨不停,关?着门?窗仍觉烦扰,纪慎语洗完澡给?丁汉白擦身上药,晾干时无事?可干,便伸手玩儿灯罩的流苏。一抬眼,他对上丁汉白的目光,四?下无人,一时无话?,各自的眼神更?不懂得避讳,互相看着。
    一个黑瞳仁儿,晦暗幽深,一个琥珀色,时常亮得不似凡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纪慎语巴巴往上凑,被丁金莲迷了心智。这时院里一嗓子传来,姜廷恩喊他去吃宵夜,刚出锅的汤圆。
    他装没听见。姜廷恩还喊,吃什么馅儿的。
    他执意要先?亲了再说?。姜廷恩到达门?外,吃几个呀。
    他一把捧住丁汉白的脸。姜廷恩推门?,大力推荐黑芝麻的。
    门?开了,纪慎语正襟危坐,没窃了玉,没偷了香,反倒红了脸。仿佛在旁人的眼皮底下私会,刺激又害怕。他与姜廷恩离开,吃三个汤圆,端四?个回来,应了和丁汉白的情况——不三不四?。
    丁汉白吃着,纪慎语又伸手玩儿那流苏。
    吃完,身上的药早干透了,丁汉白也?忍够了。他穿睡袍都要人伺候,待纪慎语给?他绑腰带时一把按住,说?:“我又没死,玩儿穗子不如玩儿我。”
    这疯话?没头没脑,纪慎语被捉着手往下挪,烫的,烫得他一颤。他脸面顿红:“你这一身的伤,胸腹肩膀全肿着,怎么还能有那个心思……”
    丁汉白说?:“我一个巴掌拍不响,谁之?前魔怔地盯着我,谁捧着我的脸一副痴态?再说?,那玩意儿又不长?肩膀上,再再说?,我不是潘金莲吗?我就燥热难捱,我就欲/火焚身。”
    纪慎语蜷着手,睁不开躲不掉。这叫他怎么办?主动跨上去快活吗……他难堪地推辞:“我还没十七,来过两回也?就算了,不能这样?索求无度……”
    丁汉白搂他至身前:“春天?一到不就十七了?过去的人十七岁都当爹了。”大手伸入人家睡衣里,抚摸着,揉捏着,“这阵子哪儿碰过你?我把子子孙孙都给?你,也?叫你当爹好不好?”
    浑话?一句接一句,纪慎语毫无招架之?力,就亮着一盏灯,他被架上大腿,被稳稳地抱住。
    雨水更?急,树上鸟窝藏着温暖,两只喜鹊傍在一处,啄着,勾着脚,羽毛湿了便振翅抖动。还有那富贵竹,那玫瑰丁香,都被摧残得可怜兮兮。
    纪慎语伏在丁汉白的肩头,心中大骂浑蛋王八蛋,可到了紧要关?头却急切低喊:“小心伤啊!”一口热气呼出,他半合眼睛望着台灯,好好的玩儿什么流苏?
    又瞄到盛汤圆的碗,元宵节就这样?过完了……
    他陡然?一个激灵,明天?竟然?开学!
    夜半,纪慎语呼呼大睡,丁汉白披衣补了通宵作?业。你为?我雕黄玉狗,我为?你写数学题,可真他妈的天?生一对,金玉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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