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者: 39、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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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剿杀,搞得西境大乱。那通衢城是西境最大的贸易城,众位家主在其中都有生意,这么一闹大家都损失,于是群情激愤,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怪罪透骨刀擅动兵权。皇帝难以打压,只得默认了这种说法,让透骨刀背了黑锅。
    明明是奉旨行事,最后却成了替罪羊。可大家都不敢说皇帝有错,最后怪来怪去,也只能怪刀鞘不负责任,怪他们自己妄动刀兵。就连容钰,对这事也给不出评价来,最后只坚持道:“奉不奉诏是他们的事,但我却不能不试一试。去哪里找他们的宗主?”
    几位统领面面相觑,全都摇头。最后大柳营统领低声道:“去问原城主。透骨刀的老宗主是他安葬的,他一定知道。”
    容钰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房门一开,外面冰冷的寒气像堵墙直扑脸上,吹得他全身彻骨冰凉。
    城墙上一片喧闹。巨大的火油盆呼呼燃烧着,把无数纷纷点点的火星送上夜空。人们手里也拿着各种各样的火把,奔跑着吵闹着,把各种各样的兵器粮草一样一样往城墙上武装。数百数千的火组成了光的洪流,在夜空中翻滚咆哮,像是一条愤怒的红色巨龙,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世界扰乱。
    容钰大步急奔,逆着人流前行。过往的人都不和他说话,只是用冰冷的视线刀子一样割着他。他们只走过了两个岗楼,孟章就跟不上了,气喘吁吁地扶着安平,在容钰身后低喊:“慢点慢点!”
    容钰冷着脸,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骗我。当年父皇根本就没把透骨刀雪藏,他下的命令是斩杀。这还叫我怎么面对他们?”
    孟章怔了怔:“我前几天还在城墙上看到老柏和他儿子了。”
    容钰不再多说,只抿着嘴巴看着忙乱的众人发呆。皇帝已经杀了透骨刀一回,眼下江城有难,却又要叫他们出来卖命,就算翎王能舍下脸面开口,透骨刀们怕也不会再出山。孟章想想就明白了容钰的难处,不由叹了口气劝:“透骨刀早已废弃,即使勉强启用,也只是叫大家都不好看,算了吧。”
    容钰摇摇头,冷冷道:“不行。我是叫你们去打四荒城,不是叫你们去送死,说什么也得凑够千人。”
    他说着,转头问安平:“现在我有多少人?”
    安平答:“七百三。”
    容钰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那日他提出要江城兵将发兵去打四荒城,事后响应者却没有几个,最后逼得他只得挨家挨户地上门去求,东奔西跑多日,好不容易才又要了二百余人。他虽然不懂攻城,可也知道人数太少就难有胜算,思来想去一咬牙,狠狠道:“去找原城主,他知道透骨刀的宗主在哪里。”
    孟章长叹一声,顿觉生无可恋。
    江城稳固,就算兵临城下,死耗也能耗上大半年。可四荒不过是个屯兵的空营地,就算占下来,一则没有威胁作用,二来也得不到本地补给,最后还得回江城,本来就是一招废棋。容钰不懂军政,却一意孤行,非要发兵不可,孟章兵法也讲了,大道理也说光了,实在劝不住就讲了个当年透骨刀妄动兵马后果惨重的故事,岂料小殿下却被启发到了奇怪的方向,异想天开要重召透骨刀。几日来孟章被容钰这个不死不休的劲头磨得精疲力竭,唉声叹气地说:“殿下,江城不愿发兵四荒,就不要勉强了,大家都忙着,怎么有功夫陪你玩?”
    容钰冷冷反问:“我赌上全部身家,留江城陪他城破,你觉得我在玩?”
    孟章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到城垛边,指了指远方巨大的主城门道:“殿下,原城主守这座城,已经守了快六十年了。”
    “这六十年里他经战无数,庇佑过透骨刀,虎狼军,和四营七部的十万兵团,每一个决策都没错过。你看到主城门前的四个大帐了吗?这是鹤翼阵,专用来守城门的,当年我带兵攻打江城,就困在了这个鹤翼阵下,足足僵持了一个月也没想出破解之道。殿下说说,大家是该信他,还是信你?”
    他言语里全是对原城主的推崇,容钰听了万分恼怒,攥着拳头怒吼:“我不管别人信谁,你信他,还是信我?”
    孟章长叹一声,不吭声了。
    容钰强忍怒气,转头又对安平怒吼:“你也不想打四荒城是不是!”
    安平抚肩一低头,浅浅一笑说:“是。但我永远以殿下的意志为得心气稍平,眼神一扫,刚落到临渊身上,临渊就慌慌张张地表忠心:“信你。”
    容钰大为满意,转身就走,留孟章在后面对着两个没骨气的武者唉声叹气。他不指望临渊能懂什么,却拉住了安平,怒问:“他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为什么不说实话?”
    安平眨眨眼睛,很无辜地说:“我说了啊,我不同意,但是既然他想去做,那就去做好了。”
    孟章怒道:“他会输,你想没想过后果?”
    安平静静地回答:“反正两头都是去打仗,都有后果。我觉得打哪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能无条件站在他身后。”
    孟章怔了怔。
    安平的视线越过孟章,远远地看着容钰的背影,轻声道:“孟将军,我也曾像他这样被所有人放弃过,知道孤单能杀人。”
    “飞将军也是被放弃了吧。”安平的微笑依旧轻柔,说出的话却刺痛了孟章的心,“翎殿下从一开始就留不住您,可是您自己却留住了自己。您讲了一个透骨刀的故事,殿下就为您去倾听他们的冤屈,这份敏锐温柔没有打动您吗?翎字军去打四荒城,是实现殿下的意志,可留在江城,却是在帮原城主。您在江城有许许多多的故人,您向着谁,殿下都能感觉到,他很伤心呢。”
    孟章看着安平微微含笑的侧脸,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安平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他抚肩一躬身,轻声说:“恕我冒犯。”
    他越过孟章,追赶上了容钰的脚步。
    几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孟章才如梦初醒,慌忙追了过去。
    江城城墙,止戈门。
    夜已经深了。
    原初鹤坐在木椅上,静静凝视着远方的黑暗。城墙上灯火通明,可是三丈之外就是漆黑一片,天空无星无月,只有寒风呼啸。
    家主和将军们分作两边,围护在原城主身后。远处的喧闹隐隐传来,可这里却一片寂静。老人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的声音嘶哑低沉,需得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每当他开口,总有人会“嘘——”地一声,提醒大家安静。
    “城主,这是城墙部署和城下列阵的具体安排……大家一起理出来的。”
    老人没回头。
    江星北拿着单子,手举到半空,又悻悻地放了下去,不安地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原城主。
    没有人说话。被叫到名字的带兵将军们也没有应声,大家都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原城主的背影。
    老人瘦削而憔悴,紧紧裹着一条厚毯子,只露出后颈上一点枯黄的皮肤,布满了褐斑和深深的皱纹。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把手肘架在扶椅上,抬了抬手。
    毯子自他手臂上颓然滑下,露出的手指枯瘦如干枝。
    两位侍者抬起扶椅,将老人慢慢转过来,面对着众人。这是一张疲惫苍老的面容,须发苍灰,形容枯槁,鼻翼两侧的皱纹深得仿佛切开了他的下颚。他像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委顿在木椅里,时时颤抖不已,可他的眼神却平静宽和,仿佛超脱了岁月和死亡,没有任何风浪能将之扰动。
    “平盛十一年,江城旧主钟氏起兵叛出九邦,传檄令我倾城相助。”老人平静地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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